第79章 君上西巡起波澜

阿茹一边轻声说着，一边已是动作流畅地摆好碗筷，又熟练地夹了两块刚出锅的热气腾腾米糕，轻巧地放入宓染的碗中。这米糕，是宓染从小最喜爱的秋季点心，糯米的外皮薄如蝉翼，夹心用甜香的花生馅儿制成，出锅后稍微放凉，再咬上一口，桂花的清香顿时在口腔蔓延开来，带着秋日微凉的温柔。宓染儿时最是爱这米糕，但她天性急躁，总耐不住糕点的余热，总是伸手抢过筷子挑选最大的一块，连吹都顾不上便送入口中。结果被烫得“呜呜”直叫，有时甚至会烧得眼泪直流。每当看到她这副哭笑不得的模样，阿茹总是心疼又恼火，一边责怪厨房下人做事不够仔细，一边手忙脚乱地收拾她弄得“一团糟”的桌面。即便如此，她还是耐心地捧过剩下的米糕，替小宓染吹凉，让她安心吃个痛快。而此刻的宓染，常常眼睫毛挂着泪珠儿，却没事人似的大快朵颐，好不欢喜。

然而今天，看着熟悉的米糕，闻着浓浓的桂花甜香，宓染只是抬起眼皮瞥了一下，心底却翻不起半分欢愉。眼前忙碌的阿茹手脚不停，可她却皱紧了眉头，整颗心像是被什么沉重的事情紧紧攥住。

“君上，又不饿？”阿茹泡好一杯新采雀舌，双手恭敬地递到宓染面前，却看到她依旧坐着不动，神情冷淡而遥远。这一幕让阿茹心底也不由得泛起一阵忧愁，在她看来，能不能让君上一顿饭吃好，几乎是关系到自己全部职责的头等要事。

“阿茹，”宓染突然开口，她低垂眼睑，视线扫过阿茹端着茶杯的手，语气淡淡，“你先把茶放下，我有事同你商量。”

阿茹迟疑了一下，按照她的意思放下了杯盏，随后站在旁边静待。宓染轻声说道：“朕打算启程西巡。”她边说边观察阿茹的神情。

“西巡？”阿茹稍稍一愣，似乎没有料到宓染会突然提起此事，手中的筷架一时也忘了放下。难掩心中的震惊，她迟疑了一会儿，小心翼翼问道：“是不是银平治那边……有了紧急消息？”
宓染将目光稍稍移开，闭了闭眼，随后轻轻点了点头。阿茹见状，眉间也不禁蹙起。她清楚银平治行事向来缜密，倘若非是重要异常之事，他绝不会冒然来信。

果然，隐隐的不安如沉岩坠入心底，挥之不去。

“银平治报来，说近几月间雪之原动向频繁，有人多次从西境市集出入关口，疑似与流寇暗中勾连。另外，朕今日一早也接到束玄的折子，提到西线兵马劳顿不堪，洪灾余波导致粮草急缺，必须尽快调拨支援方能稳定边境防务。”宓染说着，将碗中的米糕夹起，又低头仔细地看了片刻，终究还是将它搁回了盘中。“现实颇为棘手。”她自语道。

阿茹微叹一口气，黯然道：“想必束玄大将军这些时日，日夜难安吧。城外洪水上月才退，各处物资滞留，宫城一度被困孤岛之中，他手下可调度的，也不过区区一万藩军而已，既要防洪，又需防敌，还要撑起整个营地的给养供应。以区区这点兵力，能苦守至今，已实属艰辛。”

宓染沉思片刻，稍稍直起腰身，缓缓说道：“兵马粮草倒是容易解决。西疆邻近正是岩秦侯韦彰的封地，可调配八千名骑射军以及陆军联队，并运送粮草与药材以解燃眉之急。”

话虽听着解此当务之急，但阿茹仍觉宓染心思未明，她犹豫着，心底思量许久，最终还是问出声：“既然如此，君上为何仍想亲自西巡？雨季初退，路途泥泞，怕是无比艰难啊。”

宓染张了张嘴，试图回答这正直臣婢的疑问，却在此时，门外的侍女急着进来，声音匆匆。

“启君上，御药处药师束璟大人求见！”

闻言，宓染与阿茹一齐怔住，彼此无声对视，万千思绪萦绕在心间，未出口便早已沉息于交错的目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