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兄弟离心

寒风凛冽，兄弟二人默默对视，却谁都没提起关于昨夜受罚的事。束璟率先牵起一抹淡笑，束玄见状，也勉强挤出笑容回应。

“兄长，是从昭阳所过来的吧？”束璟低下头，随意挥起锄头，将脚下松硬的泥土翻了起来。

这话原本是无心之言，但刚一出口，束璟便意识到失言了。他心中顿时咯噔一跳，不由自主抬眼看向束玄，想开口解释。然而，所有的话语都已然来不及。束玄听见这一句，脑海中立刻涌现昨夜在园中目睹的一幕，误以为束璟是在故意“挑衅”他。当下，他只感胸臆间升腾起无名之火，竟恍若烈焰在灼烧双颊，脸颊霎时浮上一片红。

束玄的脸色阴沉了下来，语气如淬冷般刺人：“没想到阿璟如今在朝中待得不错，倒是学会凡事留心了。只是，我倒未曾发觉，你什么时候开始对昭阳所的事情如此‘感兴趣’了呢？又或者……”他停了片刻，唇角勾起一抹讥笑，“你更在意的是留在昭阳所的人吧？”

“什么……？”束璟被他突如其来的讽刺弄得愣住，一时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兄长这话究竟何意？”

束玄并不理会，不屑地转开头。束璟盯着他不善的神色，隐约猜出对方似乎误读了自己的话，他心中顿时一阵焦急，连忙将手里的锄头一扔，站起身来急切辩白：“兄长！你误会我了！我只是奉旨为人诊治，尽的不过是臣子的职责罢了，并无任何......任何逾矩的行为！”

“呵，好一个‘尽职尽责’！”束玄冷笑一声，目光从他脸上扫过，带着几分刺骨的寒意，“难怪君上会这样‘看重’你……”

“兄长！”束璟眉头猛然一皱，语气也不免带上了几分怒意。他本是单纯坦率之人，对于宫中那一套复杂的察言观色并不擅长，此刻越解释，束玄的神情却越发阴沉。他顿觉心下烦闷，干脆长叹一声：“我不懂，咱们兄弟久别重逢，本是件难得的事，为何非要因为那些无干的人争吵不休？兄长，你是否被那个人迷了心窍……”

“住嘴！”束玄怒不可遏，几乎是瞬间红了眼，抬脚便狠狠踹向束璟的膝盖。他这一脚力道十足，束璟完全来不及反应，直直摔倒在泥地里，又在地上滚了几圈，满嘴吞进了泥土。

束玄却不肯就此罢休。他疾步上前，一把将束璟从地上揪了起来，咬牙切齿地低吼：“以后若让我再听见你拿这种话侮蔑君上，我绝不会再像今日这样轻饶你！”

“君上，君上！兄长心中是不是只剩下那个女人了？！”束璟忍无可忍，声嘶力竭地喊了出来，眼眶瞬间涌满了委屈的泪水，“长嫂去世不到半年，你这个做夫君的，又几次去过她墓前，又几回烧了祭香？！兄长，你这样薄情寡义，对得起她含冤离世，对得起她腹中未出世的骨肉吗！”

“闭嘴！”束玄双目猩红，再也难以克制怒火。他双手狠狠抓住束璟的前襟，目眦欲裂，脖颈上的青筋一条条暴起。他缓慢而低沉地开口：“她是你长嫂？好……既然你口口声声喊她长嫂，那你是否该问问，身为这个‘嫂子’的她，心中究竟容下过我几分？！”

束璟愣住了，瞳孔微微放大，嘴唇张了张，却发不出一个字。

“她心中另有所属，你会不知道吗！”束玄厉声质问，声音如滚雷般在束璟耳中炸开。“这些年，我清楚她心里爱着的另有其人，而你呢，你这个做兄弟的，竟比我这个丈夫更清楚！”

束璟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僵在那里，脑中瞬间一片空白。他觉得自己似乎触碰到了一层可怕的真相——一个他从未预想到的、大逆不道的秘密。

束玄松开手，神情复杂，转过身去，声音放低了几分：“她心中有别人，而我……也是如此。我们只不过是可笑的牺牲品罢了，还谈什么忠贞和情深。”

说到这，他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勉强挤出一丝苦笑：“总有一天你会懂的，拼尽一切去成全一个人，为她争得一丝幸福，是一件多么难能可贵的事。”

话音刚落，他已迈步离开了院子，留下束璟一人呆立原地，久久无法回神。而就在院门外的拐角处，贝圭偷偷目睹了这一切，此刻正一脸戏谑地捂嘴窃笑，随后一溜烟跑开了。

夜幕降临，束璟辗转反侧，脑中反复闪现白日的争吵。他越想越烦，头痛欲裂，直至三更天才勉强合眼，但也只是迷迷糊糊进入梦境。

翌日清晨，天际的第一抹微光洒落，他强撑着疲惫的身躯来到御药处别院打扫。庆荣见他神色苍白，忍不住关心地询问昨日与束玄会面的细节。束璟心中一阵烦闷，不耐地随便敷衍了几句。一路上，他察觉到不少太监与宫女暗地里对着他指指点点，目光里尽是戏谑的笑意。起初他忍着没多想，直到御药处的几位药师也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他这才隐隐觉察到气氛有些不对。

最终，他咬了咬牙，拿起工具，强压所有异样的情绪，快步逃离那些刺人的目光，向别院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