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暗流涌动

清晨，天光微启。阿茹虽素来老练沉稳，此刻却忍不住在心底一阵嘀咕，“究竟是何要事？”

君上宓染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嘴角轻轻一勾，拿起一封信放到阿茹面前，语声淡然却带有一丝拨动心弦的意味：“银大人的信，你也看吧。”

阿茹一愣，显然没料到自己这个身份竟能亲览主君手中的密信。但抬头看宓染那神色，分明不是玩笑，于是小心翼翼地接过信件，缓缓展开。

不过短短数百字，银平治的信却让老练如阿茹也不禁背脊冒出冷汗，双手紧握信纸时竟微微发颤。她将信放下，眼神里仍然带着些许震惊之色。

银平治的信中提到，在雪夫人葬礼后没过几日，藩府中忽然造访了一名神秘女子。这女子请求从藩府的长尾樱园取一些泥土。她称自家庭院中有两株夜樱，乃是一位北方来的朋友赠送的珍品，但奈何庭院土质不服，樱树的长势始终不佳，因此特意上门讨求藩府的泥土。面对女子的请求，银平治观察她的言行，发现她并不像西淀本地人，倒更像河东平乐一带的流民。于是，与她寒暄了几句，试探来路。

过程中，女子竟拿出一株幼苗炫耀。银平治只扫了一眼，心头便骤然一震。那苗木根须细密，枝条坚韧，竟分毫不差地与府内珍贵樱树一脉相承！这本是府中独有的奇珍，断断不可能流落他处。

尽管疑窦丛生，银平治表面却故作热情，将两袋长尾樱园泥土赠与女子，语带客套，使其毫无戒心，并暗中嘱咐家仆跟随其后探查。信末未言明后续，但字里行间已封满了万重阴霾。

阿茹缓了缓神色，望向君上。此时宓染端坐席上，已吃完碗中的血燕羹，神情自若之中带着些许意味深长。阿茹迟疑了片刻，眼角微挑，忍不住皱眉问道：“宛川以北，雪国确属一处，但寒天难养樱花苗种，这却令人难解。银大人信里提到‘平乐’，奴婢……愚钝，不解此为何地。”

站在旁侧的宓染却不显得惊讶，只见她缓缓将一块玫瑰糯米糕拈入嘴中，略微思索片刻，清甜的味道在唇齿间流转，却未让她的言语沾上分毫糖意。宓染吞下糕点，声音清润，简单而不失意味：“寇区。”

短短两个字出口，同时夹杂着些许复杂的笑意，让阿茹心头骤然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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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薄雾微散，束璟早早起床，独自前往御药处的偏院。这地方此前师父巢斐倒曾提过是个陈旧仓库，堆满了各种废弃药材。然而，自从因“治花不力”被君上责罚之后，副使贝圭便故意派他来清扫整理这个冷僻角落，以此羞辱他。

按理说，身居藩王府的公子从风光得意的昭阳所红人，一朝沦落到这般境地，心中该是百般愤懑才对。然而，束璟却反其道而行，竟表现得乐在其中。他天天在这院中忙碌，不仅将天井与室内收拾得整洁有序，还额外翻新了院角那块荒废的小园圃，俨然一副苦工也甘之如饴的模样。这般举动，让贝圭生出些许迷惑，心中愈发看不过眼。“受了责罚不思反击，反倒干得起劲，这人莫不是傻子？”贝圭在心底冷嘲了几句，彻底对束璟失了兴趣，只当他是一枚已然无用的棋子。

清扫完天井的落叶后，束璟拿起锄头，准备翻松园圃中的泥土。这活儿虽耗时费力，但他却干得颇为专注。正当他挽袖欲动手时，耳边忽闻一道脚步声，抬头看去，却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跨过门槛，直直走向院中。

“兄长？”束璟怔了一瞬，来人竟是束玄。思及此前受罚之事，束璟未免有几分难堪，脸上浮上了些许红白交错。

束玄目光复杂地扫了一眼弟弟，点点头道：“阿璟……”

显然，这短短的一声呼唤，只掩去了他喉间的万重心事。昨夜，束玄几乎无眠。脑海中反复闪现宓染园中的诡谲一幕，画面重重叠叠，激起无数涟漪。妻子的骤然自缢，弟弟束璟的官运蹭蹭直上，又莫名沦为笑柄，同父长共同被排除君上寿宴宾客名单外，至今无人给出任何解释……这些种种细节拼凑起来，让他的内心愈发不安，甚至隐隐生出恐惧。

“阿璟留在宫城虽是父亲的决策，可如今看着你一刻一日和这些弄权者打交道，未免替你捏了一把汗。万一放任下去，朝堂上的阴暗角落必将吞没你，届时父大人几十载的积累岂不是毁于一旦？”束玄在心底叹息，此刻，他的警惕已然长成一片不安的林。

一早入宫之后，束玄从药师口中得知束璟受罚之事，心头暗暗震颤。纵有藩府父亲作为依仗，却无法阻挡君上的意志。这份无力感如沉石压住他的胸口。他原本恼恨弟弟的隐秘升迁，可见到束璟独自一人在冷院当苦力的模样，那些负面情绪竟在瞬间烟消云散。束玄沉默良久，只觉一片迷局无边无际，而自己与弟弟似乎正身陷其中，步步难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