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鞭影下的真相

束璟被绑在木桩上，受刑的痛楚让他整个身体弓成了一张绷紧的弧弓，脊背鲜血淋漓，胸前的血迹早已与汗水和泥土融合成一片狼藉的污浊。他咬紧牙关，牙齿深深嵌入嘴唇，血丝顺着唇角蜿蜒滴落。尽管如此，痛苦并未让他闭上那双如湖水般幽深的眼睛，反而将他的目光像离弦的箭一般射向某个方向——宓染所在的檐下。

与之前在大殿之上冷漠至极的淡然判若两人，此刻，他分明是直视着她。那眸子如深夜寒潭中的孤月，泛着冰冷的银光，刺骨而又带着隐秘的倔强。宓染闭上眼，想阻挡这道视线，却发现它仿佛刻入灵魂深处，怎么也甩不掉。不曾想过，曾经温顺隐忍的束璟，竟会有如刀锋一般的眼神。那目光像利箭，将她心底伪装的壁垒一举刺穿，连带着所有用以掩饰的虚妄假象，也都轰然崩塌。

宓染觉得内心一阵紊乱，那种慌张和不安让她脑海中一片嗡鸣，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冲破枷锁。然而她深吸一口气，硬是将混乱收拢，将所有不甘和骄傲掩藏在表面波澜不惊的神色下。然而，她的目光却忍不住游离，不敢再与束璟对视。

而此刻，鞭声四起，皮肉分离的脆响与内心的痛楚交织在一起，让她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手中的折扇。“啪！”一声鞭响声落，宿荕手中挥动的藤鞭再次重重劈打在束璟背上，那溅开的血珠和裸露的血肉让宓染快要压制不住体内翻腾的怒火。她的掌心青筋暴起，那折扇似乎随时要被她捏碎。

“够了！”蓦地，一道寒彻入骨的声音从檐下传来。声音虽不大，却宛若寒冰直刺众人心头。

宿荕正挥鞭的动作一滞，不可置信地回头，随即脸上露出错愕与迟疑。他张开嘴，试图辩解：“君上，这鞭刑尚未施完……”

“朕当然知道它未完。”宓染冷声打断，微微抬眼，目光凌厉如寒刀，“可朕说够了，就是够了。”

行刑的侍卫见宓染神色严肃，立刻会意，上前取了宿荕手中的藤鞭，将其收好。宿荕却依然留在原地，不甘心地看了一眼束璟，这才将目光转向宓染。他心有不甘地说道：“君上，难道您忘了，这鞭刑是您亲自发布的命令？如今才半数便叫停，如何能服众？”

宓染听了却只是冷笑一声，毫不掩饰眼底的讥讽，“哦？是吗？宿大人难不成是想提醒朕，做君主应当言出必行？”她站起身，目光深深锁住宿荕，冰冷的目光让他无地自容。

“君上恕罪！臣实在担忧……这若宽宥束璟，岂不令人心生疑虑？”宿荕咬咬牙，试图继续辩解。可他话未说完，宓染的身影已从原处缓步上前，森冷的神情让四周的空气陡然凝重起来。

“呵，很好。”她微微颔首，却没有丝毫笑意，“既然宿大人如此关心兰花损毁的事情，不如先看看，究竟是谁的职责疏漏？”她一字一顿，语气沉冷，“宿荕，若朕记得没错，看护兰花，以及协助医治，本该由你与束璟共同承担吧。可如今兰花折损尽毁，宿大人却将责任一股脑推到束璟头上，朕想问问，你可敢当着众人的面，清清楚楚地交代事情缘由？”

宿荕面色一白，结结巴巴地说道：“臣……臣……”

宓染冷冷瞥他一眼，不急不缓地说道：“打斗发生时，朕在阁楼上看得清清楚楚。是谁唆使下人寻衅滋事？又是谁惹了事却胆敢颠倒黑白，把责任推到他人身上？莫非你以为，朕不仅眼瞎耳聋，还丧失了判断是非的能力？”

言毕，她反手重重一拍案桌，厚重的声响让檐下波澜顿时四起。众人噤若寒蝉，无人敢作声。唯有阿茹暗自心想，君上今日这一腔憋闷的怒气，总算有了宣泄的机会。

宿荕终于绷不住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连连：“君上恕罪！臣不敢啊……”

“你不敢？”宓染冷冷一笑，那声音如利刃般割裂他的畏缩。她突然厉声喝道：“在昭阳所乃朕的眼皮底下，你竟还敢自称‘主子’！朕看你胆大包天，分明是擅越了规矩！”

她冷声一顿，然后再补一刀，“不要以为依仗几个走狗就能兴风作浪，朕看你是真不知死活！”宓染的步步紧逼让宿荕浑身发抖，磕头如捣蒜。他的尴尬狼狈，令一旁的阿茹看得暗暗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