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昭阳秘境

阿端稍稍抬眼，轻描淡写地说道：“刚到不久。他说是来协助束药师管理园中的花草。”

“束药师没有过来？”柘虢环顾左右，扫视了好几圈，依旧未见束璟的影子。先前进入昭阳所时，他也没听手下提起束药师到访。

“没有。平日那位药师这个时辰通常在的，可今天却不见踪影。”阿端略微歪头，随后转身进了屋，留柘虢站在原地。他瞥了一眼宿荕那僵直的背影，嘴角泛起一丝不屑讥笑：“这风大的能把人吹飞，他却跑来看花。啧，真是个十足的‘花痴’啊！”

下午的阳光温柔而明媚，宓染沿着蜿蜒曲折的长廊闲庭信步，阳光从廊间斜射而下，洒在地面上，透着一股暖意。她偶尔停下脚步，望一望园内百花齐放的春景，花香扑鼻而来，让人心旷神怡。此刻，她只觉一身舒畅，比起躺在昭阳所那深闷的寝榻上胡思乱想，不知道要舒服多少倍——幸好阿茹暂时不在，否则，她那一刻不离的“守护”会让自己一丝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想到这里，宓染唇边浮现出一抹得意的微笑。

不知不觉中，她已走到昭阳所最西侧的庭院。阿茹曾提起，这里平日被用作堆放杂物，少有人涉足。见院门虚掩，宓染心生好奇，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院中幽静深远，沿着铺满石子的曲径缓步前行，眼前绿意浓郁。长满藤蔓的木架顺着路旁攀爬而上，在她头顶汇聚成一条厚密的“隧道”，几乎将阳光都遮挡住，让这座小院显得宁静且神秘。

她一路走到院落尽头，目光停在两株盛开的樱树上。

樱树的树干深褐色，粗壮有力，枝丫间簇簇粉色花瓣层层堆叠，恍如霞云点染。宓染怔然凝视，没想到这个看似毫不起眼的角落竟藏着如此美丽的景致。眼前的花树虽不如御花园里的名贵花木来得珍稀，却生得端然典雅，毫不逊色。她看得出了神，细微的惊喜和赞叹在心底悄然滋生。

忽而，一阵清幽的药香飘进鼻端。宓染愣了愣，起初以为自己嗅错了，待再度细嗅时，竟然真的闻到了那股淡淡的香气。她顺着香味的方向走去，来到一座偏僻的阁楼前。

走近阁楼，她听到屋内传来咕嘟咕嘟的声响，像是水在小炉上煮沸的声音。宓染心生疑惑，轻声自语：“是谁会在这偏院生火？竟然不看管好？”

她推开门走入阁楼，发现屋内虽然昏暗，但在角落处有一处摆着火炉。炉子上放着一只精巧的小陶罐，火苗在炉底欢快地跳跃，升起丝丝缕缕的热气，逐渐从窗户缝隙飘散出去。

宓染随手拢拢披风，走到炉前暖了暖手。她环顾四周，见木桌上放着几只小碟，碟内的东西种类各异：有细腻的白色粉末，也有颗粒状的黑色物质。她仔细辨认，发现其中一两样似乎是常见的药材，但其余的却完全陌生。

突然，她的目光被桌上一本旧册子吸引住了。她拿起翻看，封皮上写着《百草集》几个苍劲字体。

册子的纸张已有些泛黄，缝线起了绒毛，可宓染随意翻阅几页，发现这是一本药典，她读了片刻，隐约能察觉出其中凝聚的用心和匠意。

就在此时，屋外的风忽然涌入阁楼，寒气袭来。或许是因为这间偏阁格外寂静阴凉，加上小憩后身体捂热一时不适应温差，宓染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并下意识掩住嘴角。

门口忽然传来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君上。”

这一声让宓染心头一震，手里的书没握稳，从手中滑落，掉到了地上。

穿着麻灰色吏服的束璟立在门槛边，喘着粗气。他胸口微微起伏，额间渗着细密的汗珠。肩头残留的几片粉色樱花瓣随着话音轻轻飘落，与地上散开的樱影晕合在一处，显得格外静谧。

束璟上前俯身捡起掉落的书册，将它细细卷裹在手中，手指轻轻划过书页，流露出一种小心翼翼的呵护。

“束药师，身子不舒服？”宓染察觉他的气喘和额汗，并没有显得慌乱，语气温和自然。她垂眸瞥了束璟一眼，又转头看向陶罐中逐渐升腾的药气，喃喃开口：“为何不去御药处拿药？”

宓染绕到桌旁，随手摆弄起那些装着药材的小碟。她话虽轻松，可目光扫过束璟时，却在他动作中发现了一丝犹豫和神情的凝重。

束璟站直身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后开口：“君上，此药，非为人所用。”

宓染闻言微微皱眉：“不是为人所用？那这……”

束璟稍稍低头行礼，态度恭敬：“臣斗胆向君上启禀，此药是为昭阳所的那些兰花配制的。”

宓染愕然：“兰花？还需要用药？”她看了看桌上的器皿，脸上浮现出几分诧异。

束璟点点头，语气诚挚：“正是如此。这些兰花初源于异域，近来不知为何叶间生出些杂草。臣原本想用普通方法除草，但考虑到兰花异域而来，草木性格不同，加之之前遇过虫疾，好比一人病愈后禁忌烈药……故臣翻阅经典书籍，配制出药性温和的方子，既能杀杂草毒，又不伤花质。”

说罢，他低头深深弯腰，面容沉稳笃定：“若君上因臣私自生火追责，臣愿领罚。”

宓染听了束璟的一番解释，表情柔和下来，又带上几分淡淡笑意。她缓步上前，目光柔和地看着束璟清朗的面庞，语气亦如春风和煦：“朕不罚你。药师尽管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