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昭阳喋血

“什么？”庆荣听到“昭阳所”三个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眉头紧锁间浮现出浓浓的苦涩之色。他压低声音，就像生怕被窗外的风听见似的，“公子，那个地方……您确定非去不可吗？”

“当然，”束璟微微一笑，随意地将衣袖挽起几分，露出笔直而微瘦的手臂。他随即扫向庆荣，语气轻快，宛若在谈论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不过是取回来一盆兰花罢了，正好用来试试药效，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哎——”庆荣刚喊出一声，后面的话却被硬生生地憋在喉咙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束璟站起来，临出门时还不忘指了指桌上那盘透亮的水晶肉饺，笑着丢下一句：“别全吃光了，可得给我留点！”说罢，灰蓝色的身影便像一只引颈疾飞的燕子，瞬间消失在御药处的园门下。

庆荣追到门边，只赶上瞥见那袭灰蓝衣袍从视线中一闪而逝，如微风掠过湖面，轻快而干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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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璟脚下生风，走得很快，宫中正值晚膳，路上来往的宫人并不多。沿途，袅袅的菜香从各处居所飘出，但他连闻都顾不上闻。越接近昭阳所，束璟的脚步便越发沉重，仿佛在被一种看不见的力量无形牵引着。他低头望了一眼腰间，那只明黄色蝶坠在灰色官服的衬托下显得极为刺眼，像一块明亮的烈焰挂饰，与他身上的低品服色格格不入。

束璟的目光在蝶坠上游移，心底的某种急切感顿时被压得消无踪影，反而生出几分压抑与羞赧。“这种显眼的东西未免太过突兀了些，”他在心里默默念叨，脸颊微不可察地有些发热。

“药师大人？”一个声音打破了束璟的沉思，他猛然抬头，只见昭阳所的宫门前，站着一名戎装肃立的年轻侍卫。正是昭阳所的禁卫，午后他曾与束璟有一面之缘。

“束璟有礼，”束璟忙上前行礼，随即将自己的来意向侍卫说明。

那年轻侍卫皱了皱眉，脸上露出顾虑之色，“大人，真是抱歉。柘虢大人刚刚被阿茹姑姑匆匆喊走了，具体为何事我也不清楚。临走时柘虢大人交代，小的不许任何人入内，您看，要不改天再来？”

这么一说，束璟心头顿时一紧。他抬眼望向侍卫身后的宫门，从外面看，那扇红漆门依然静谧如初，宛若掩盖住了某些不可知的隐秘。他垂下眼，面上虽故作镇定，但内心却已泛起层层涟漪。然而，他并不多言，只是微微颔首，露出一抹淡笑：“既如此，那我明日再来叨扰。”言毕，束璟转身欲走。

“束大人！？”一道惊呼骤然从宫门内传出，清脆中夹杂着一丝紧张，像是一根弦猛地被拨动了。束璟脚步一顿，转头循声望去，只见内门的拐角处，阿茹与柘虢正疾步而来。阿茹脸上写满焦急之色，而紧随其后的柘虢，则满脸阴霾，步履如山般沉重。

“阿茹姑姑，柘虢大人。”束璟赶紧上前行礼，心头疑虑重重。然而，令他意外的是，还没等行礼完毕，阿茹便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神情竟罕见地透出慌乱。

“束大人，快随奴婢来！”阿茹语气急促，手指微颤，能看出她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但即便如此，声音中仍洇满了不寻常的紧张感。

束璟一怔，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究竟发生了何事，阿茹便已迈开脚步，往园外快速走去。束璟不敢怠慢，紧随其后，而柘虢则带着全副武装的禁卫军从另一边的小道绕过去，两队人不期然交会之时，束璟抬眼与柘虢对视，霎那间，他从对方充满怒意的眼神里嗅到了某种不详的讯息。

“究竟……出了什么事？”束璟的心跳渐渐加速，脑中升腾起种种不安的猜测。但此刻的场面，他断然不敢贸然发问。

阿茹带着他疾行如风，身上叮当作响的环佩声有节奏地响起。只是，这悦耳的声响听入束璟耳中，却像是一阵丧钟，拨动他心头的弦，让他愈发忐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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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前行，隐约的喧闹声破开了夜色的沉寂，从里边渐次传来。束璟抬眸偷偷望去，只见昭阳所已被柘虢一行率先赶到的侍卫接管。宫门前，地上跪着的三五个丫鬟与小厮模样的人，一个个面如死灰，正在忍受着柘虢冷面下的质问，不时吓得瑟瑟发抖。

这一幕让束璟的心脏猛地一紧，胸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他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嘴唇，嗓子干涩，声带像被封住了一般，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随着距离不断拉近，空气中逐渐弥漫起一股刺鼻的血腥气。束璟眼角余光瞄到乐成苑的匾额上鲜红的大字，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滴血般的影像。

“难不成……是……”一种不敢推想却又清晰无比的预感，像攀缘而上的毒藤，紧紧缠住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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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茹带着他快步穿过院落。而柘虢则早已等候，见两人到了后，低声吩咐了下属几句，便亲自领着二人直奔居室深处。

未待束璟准备好情绪，大门甫一打开，浓烈的血腥味夹杂着酒气扑面而来，像一阵骤然袭来的腥风，几乎令人站立不稳。

眼前景象犹如修罗地狱：乐池软榻上的身影，刺目的鲜红，满地的狼藉，每一幕都冲垮了束璟最后的心理防线。他的瞳孔猛然一缩，身体不由得僵直起来——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一场无法控制的风波，正在昭阳的黑夜里，燃起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