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枕边生寒

“这……”

“哎呀，阿璟公子！别太过担心嘛！只要我们谨记侯爷的嘱托，‘行事低调，勿争风头’，自然不会惹出什么乱子。何必杞人忧天？”庆荣轻轻拍了拍束璟的肩膀，一脸的胸有成竹。

束璟看着庆荣那满不在乎的模样，本想再说些什么，可最终只是苦笑了一下，权作回应。

夜幕降临，昭阳所弥漫在一片朦胧灯火中。

殿内红烛燃烧，摇曳的烛光映在门窗纸上，随着微风微微颤动，勾勒出一片瑰丽又晦暗的影像。

寝殿之中，一地凌乱的床单衣物，被外头清脆的虫鸣包围，而殿内回荡的，是彼此交叠的喘息与低吟声。

“君上啊，小人等得心都快要碎了，只盼您快些怜悯！”床榻之上，宿荕身无寸缕地趴伏着，怀抱鹅毛软枕，声音里透着几分情急。他的眼睛被金黄色的丝巾蒙住，只能勉强捕捉到一丝光影，那种局促和期待交织成的情绪，令他整个人更显神经紧绷，又藏着某种异样的刺激。

“连着半月不召小人侍寝，君上可知，小人是如何一日日，度过这煎熬时光啊！”宿荕话说到一半，就觉得背部传来一阵刺痒感。那触觉冰凉、还带着几分坚硬，令他心头猛然一跳。他惊得轻呼了声，内心涌动出又兴奋又恐惧的复杂心绪。

此前的日子里，君上偏不召侍臣侍寝，宿荕原以为又是乐池暗地作梗，诋毁自己。后来得知，君上竟未招任何侍臣伺寝，他才稍稍放心些许。这样一来，今夜算是君上“静修”后的头一夜，宿荕明白这向来难得的契机，暗自发誓一定要让自己在君上心中留下深刻记忆，免得被乐池抢了风头。

攥紧心中这份念头，宿荕稍微抬起背，想要翻转身来。

忽而，背后传来君上那柔腻的嗓音，语调舒缓却字字透着魅惑：“哟，宿爱卿，原是如此心急吗？若早知如此，朕便该等到三更再召你——如此，也好让朕先和乐卿叙叙情呢。”

那声线如夜风般轻柔，却每一个字都如琴弦拨动宿荕的神魄。他的身子隐隐颤抖，脑海中一片空白，只觉背后那冰凉触感的力道变得更重，令他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宓染微微偏头，笑意清浅，跪坐在床榻边缘，一脚支地，一脚悬空。她手中的一支雀羽掸子，轻轻落在宿荕的背上，来回游走。羽根坚硬，细腻的肌肤被刮得微微发痒，每次掸子移动，宿荕的肌肉便下意识地抽动，模样颇有几分滑稽，惹得宓染忍俊不禁。

而君上宽大的睡袍轻薄无比，写字时衣摆似有意似无意地擦过宿荕赤裸的腿部皮肤，带来阵阵轻触的温润感。联想到君上纱衣之下那透如雪般白嫩的肌肤，宿荕的心思早已乱成一团，再也无法抑制住内心的躁动。

只是，听君上提起乐池的名字，他原本燃烧的念头瞬间被泼上一瓢冷水，整个人都像被冻上一般僵硬，瘫软下来，一动也不敢动。

宓染凝视着宿荕脸上的复杂表情，唇边的笑意越发玩味：“不过，乐爱卿此时正饱受腹泻折磨。如若朕真召他来，他恐怕也未必愿意赴约吧！”

她将雀羽掸在宿荕的脸颊上轻轻点了两下，略带挑衅的语调在房内荡开：“你觉得呢，阿荕？”

宿荕闻言，努力平复情绪，低声道：“臣不知。”尽管他对乐池恨之入骨，可君上此刻的问话藏着别样意味，令他无法妄加评论，只敢谨慎应答。

宓染显然看穿了宿荕的步步退缩，唇角微扬，语里多了几分讥讽：“宿爱卿怕什么？朕今夜召你来，自会替你撑腰，你有话尽管直说便是。”

宿荕正打算辩解时，未等开口，后背陡然传来两记重击，痛楚瞬间在皮肤绽开。他倒抽了口凉气，骇然叫出声：“君上？”

宓染冷冷收回掸子，神情间褪去了方才的戏谑，冰寒肃厉层层浮现：“有朕替你撑腰，可下次，别再蠢得在他人吃食里撒巴豆了——直接下毒岂不更快些？”她一语中的，棱棱锐角直刺宿荕内心。

伴着拔高的语气，她手中的掸子再次落下，精准地击打在宿荕腰间。那红印刺目，火辣辣疼得直钻皮肉。宿荕终于反应过来，悔恨和愤怒同时涌上心头。他恨自己的轻率，也恨乐池的狠厉，竟叫君上为其出头。然而，此刻面对一场未知后果的惩戒，他明白自己只能俯首接过这场难关。

“冤枉？！”宓染忽而冷笑，掸子停下，目光冰凉如夜天里的寒星，“你与乐池素来不和，私下争斗也就罢了。可你居然闹到朕的宴席上，令王孙诸侯围观笑话、不以为然。你就不怕他们以为朕宠侍臣入迷，蒙蔽心智吗？”

宿荕彻底心慌意乱，顾不得赤身怒火，跪爬到宓染面前，用力叩头，额头撞得地面发出“砰砰”闷响：“君上！臣下实无挑衅之意，只是一时……”说到一半，他已是满脸泪水鼻涕，涂湿了一片地砖。

宓染嫌恶地躲开宿荕试图抱住自己腿的动作，眉间尽显厌倦。她俯下身，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直视自己的面容，一字一顿冷声道：“你给朕记住，朕最憎恶的，便是那背地里捅刀子的小人。”

她松开手，背影朝向一旁摇曳的烛台，火光映得她面庞晦暗流转。少顷，她才缓缓转过身，看着地上已然瘫成一团的宿荕，眼神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