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权谋交锋

那一瞥，宛如利刃划过束元的心田，让这位久经官场沉浮的老臣不由得暗自心惊。

眼前这个不起眼的老妇人，不仅精准识破了他的计策，还轻易将他精心设计的谋略彻底封死。束元心中不由泛起一阵恼意。他的仕途一直像吉风顺水的船，行至今日早已身居高位，谁敢对他说个“不”字？更别提像阿茹这样无声无息地断了他的退路。这种久违的挫败感，令他心火暗燃，面上也逐渐失去了往日的温和，取而代之的是难掩的阴沉神色。

而这些细微的情绪变化，阿茹自然早已尽收眼底。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那深藏已久的快意悄然浮现。事态果然如她所料一步步展开，束元傲慢的老脸，现在却显得几分无奈与狼狈。阿茹心中冷冷一笑，她早已将接下来该说的每一个字、该做的每一步动作提前精细规划。她清楚束元的为人，比藏在深窟中的兔子还要狡诈十倍，心中常藏不可测的心思，纵是排兵布阵的高手，也难轻易看透他的本意。

然而，如今束元主动低头，请求她这个后宫中无名小卒协助，她怎会不理解其中的屈辱？尤其是一个在朝堂驰骋二十余年、见证两代君王的卓然老臣，竟然低声下气，这番表现无疑是对束元自尊的一次重击。

可阿茹并不在意，与君王相伴多年，她早已习惯了各种贵贱身份的颠倒。像束元这样在她眼里“自以为是”的功臣，她从不曾放在心上。在后宫二十二载，阿茹见尽了权力的起伏，更早在儿时便从父亲口中听闻“权如杀风”的道理。富贵者荣极必衰，其荣耀不过是君上掌中的玩物，一念之间便可沦为阶下囚。她的耳畔仿佛再度响起父亲那夜在灯市戏台旁的教诲：“权力越向塔尖，越危越险。离君王越近，便越需谨小慎微……”

这些往事，早已刻进阿茹心底。在漫长的宫廷岁月中，她见得多了，便也淡了。如今束元眼底的焦灼心意，她一概不放在眼里。她深知，自己之所以决定出手相助，并不是为了帮这位侯爵大人解困，而是为了君上的心思。

一切缘由，都源自那场西淀之行。

当阿茹敏锐地察觉君上破天荒地更改寿宴宾客名单时，她便开始留意此事，直至从柘虢口中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所有疑团皆化作清明。海丰寺发生的一切，与君上的种种反常息息相关。什么劳倦，什么春乏，甚至对西淀大将军的刻意冷落，这些蛛丝马迹都无不指向一个名字——束璟，束家二公子。

那一刻，阿茹心中百味杂陈。多年侍奉君上，她从未见过天子因一个凡人而茶饭不思、神魂恍惚。每每念及这青年公子的名字，她心底都涌起隐隐的共鸣与怜悯，料想君上的这番动情或许只是一个难得的意外。

宫廷中侍奉君主的职责，便是准确揣摩主上的心意，而后以最圆融无痕的方式落实无声的诉求。阿茹深知，若换作束元这种眼高于顶的朝堂重臣来揣摩君心，恐怕早已惹得天颜震怒，以致丢了脑袋。

她暗中轻笑，眼底的讥讽意味不曾掩饰，“不论你是朝堂的肱骨之臣还是市井奴婢，在天子面前，终究不过是下人。谁还真会去分个尊卑贵贱？”

这世界的规则，容不得束元那种“重臣”心态的膨胀。冷笑间，阿茹举手抹去了口中的茶沫，束元在旁，见她脸上的假笑终于散去，露出几分难得的真诚，才暗自松了口气，继续奉上几句假惺惺的恭维话，企图让自己的话语更添些分量。尽管束元心中仍有不甘，但他知道，为了那件事，他此刻也只能暂且压下所有骄傲，全力以赴。

阿茹目光微微抬起，透过半掩的窗棱，窗外的天光已然微暗。局中人各怀心思，而角逐的最终结果，却仍是未解的谜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