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权衡之局
类别:
幻想言情
作者:
字数:1620更新时间:25/05/29 23:05:35
阿茹脚步轻缓,目光时不时瞥向旁边,似乎在等待什么人。当柘虢的身影终于浮现在长廊尽头时,她立刻停下,静静地站在原地,微微挑眉,眼神里透着些许疑问。柘虢的脚步不疾不徐,靠近后,不发一语,只是悄然点头,随后一抬手,将掌中的令牌显露出来,银色的光泽越发晦暗,映衬着四周的寂静氛围。
果然,柘虢此刻是被派去带人押至行刑处的。
“御药处,辛大人。”声音压低,话音干脆冷硬,柘虢说完这四个字后,便如同疾风般匆匆离去,仅留阿茹愣在原地,脑海中翻涌着不安的念头。片刻后,她敛了神色,做出一副什么都不知晓的模样,迈步进屋。
室内幽静,灯光映在案桌上几乎没有声响。听到门边的轻微响动,宓染抬起头,瞥见是阿茹端着一壶药汤走了进来,也只略微点了点头,继续将注意力放回手中的奏折。
阿茹不作声,低眉顺眼地来到偏厢,将药壶里的药汤缓缓倒入早已备好的玉碗中。她拿起勺子搅了搅,又试了试温度,确认药汤不烫不凉后,才端到宓染的案桌前,小心翼翼地搁在那里。
宓染将奏折中的最后一段读完,一合,放下。她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目光随意扫过玉碗,眉间未显喜怒。
一句话从她嘴里悠悠吐出:“月底之事,安排得可还妥当?”
阿茹闻言,手中正摆着点心碟子,不由顿了一下。宓染话里的“月底之事”,是指寿宴的筹备。阿茹听到这提问,也不是第一次沐浴在君上的心思之中,她毕恭毕敬,然而心中却早已翻江倒海。这事一问,她心头倏地沉了半分,似有不祥之意攀上心头。
“怎么?”宓染眼尾瞥见阿茹的顿滞,语气轻轻扬起一分。
阿茹掩下心事,用丝帕擦了擦手,一面微笑着,故作轻松,一面却小心翼翼地斟酌起措辞。
“君上特意问起,奴婢实在不敢胡乱决断。”阿茹低了头,动作缓慢地收拾桌上的杂物。
宓染的视线凝在阿茹脸上,逼得她喘不过气,终到底还是开口:“受邀宾客名单,奴婢恭阅之后发现,戍边侯束王爷与玄将军的名字……似乎未列。”
宓染闻声,并未立即开口。她目光沉沉地与阿茹对视,片刻间,二人的眼神在寂静中交汇,各自读着对方没有明言的意思。
过了许久,宓染缓缓收回目光,拂过案桌上的一只茶盅,指尖细细摩挲着,一边思索,一边似是冷笑。
“无妨。”宓染眉眼一挑,脸上的笑意带着几分凉薄,又如窗外寒雨,“今年朕削减了不少客人――人少,自有少的好处。”
阿茹心下一震,尽管宓染虽是笑着开口,但这话里隐藏的深意,连她的眼角眉梢都挤出了几分寒意。阿茹暗自打量着宓染,口中却不动声色地说道:“君上勤俭治国,的确是天下之幸。不过戍边侯一族,自先帝时便恩泽颇厚,束元束玄父子也是朝中不可多得的重臣。他们若被排除在寿宴之外,恐怕……”
“恐怕什么?颜面扫地?”宓染低哑冷笑,手中的茶盅重重搁下,声音钝重,直震阿茹的心弦。
宓染话语逐渐带刺,寒意同茶盅的冰冷陶瓷一同蔓延:“束家这些年来,朕赏赐还不够厚重么?长媳风光厚葬,长子挂名禁苑出入皆可,束元这个老狐狸凡是封官进爵,哪一次朕没让他占个好位置?如果这都算不上‘颜面’,难怪朕开始怀疑――这世上到底什么才叫‘颜面’?”
这一番话如离弦之箭,阿茹心间震荡,她不敢再继续挑起眉角,姿态放得更低,静静听君上发泄怒意。身为臣子侍从,阿茹深谙的道理便是,此份尊卑贵贱的天理秩序从来都不可亵渎。宓染的威严无论如何都是天上之尊,君臣对弈,小心翼翼的试探与权衡,也只能终止于君王的一声冷笑。
明哲保身,又如何?阿茹微微叹息,想着早年学识里推崇的所谓保全之道,不过是徒增自我几分安慰罢了。
屋内空气压抑到了极点,阿茹见状,便扯了两句再轻松不过的闲话,试图缓和局势。宓染心中冷意未散,但也不愿再深究寿宴之事,只轻轻应了,大步离了案桌,往屋中央伸了个懒腰。
站在不远处的阿茹心中暗暗感慨,忽然,进屋前遇到柘虢的事涌上脑海,她下意识地将目光扫向案桌上的药碗,心头隐隐不安。宓染察觉她的目光流连在自己和药碗之间,神色间带着几分探寻,心中顿时明了。
“你可见柘虢了?”宓染忽然开口,语调平缓,动作自然,就像刚才的锋利话语未曾存在过。
“奴婢见过,是御药处辛大人那事。”阿茹如实答道,声音低低带着几分踌躇。
宓染听罢,轻轻点头,眼神里多了一抹寒意:“辛大人倒是好胆。小小顽疾都医治不好,还想占着位子不走?”
她话语中的温情荡然无存,是冷峻如刀的裁断。那个辛大人,以及他在御药处的众徒,都已无路可退。他们被削去官职、革除禄俸,更有几人在行刑处挚下重杖,彻底折了未来。
宓染望着阿茹,声线中带着令人不可反驳的威压:“朕的朝堂,可容不得无用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