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0章 饿肚子？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书声琅琅，却在这一刻戛然而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高婵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怒火中烧，声音也陡然拔高了几度：“读什么读！都给我闭嘴！将来你们与人唇枪舌战，难道也打算用这种有气无力的腔调？！”

学子们战战兢兢，如同惊弓之鸟般将头埋得更低，恨不得钻进书堆里。一个声音怯生生地响起，带着几分委屈：“我们……我们实在是饿得没有力气了。”

话音未落，晶莹的泪珠便已在眼眶中打转，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决堤。

高婵面若冰霜，语气也冷了几分：“为何如此？”

“欣儿病了，山长为了给她治病，已经花掉了大半的积蓄，我们只能勒紧裤腰带，省着点吃喝。”

众女低眉顺眼，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却又忍不住偷偷抬眼，用哀求的目光看向高婵，娇弱中带着几分期盼。

高婵目光如炬，立刻转向一旁的山长。只见她双手交叠于身前，略微佝偻着身子，脸上堆满了谦卑而又尴尬的笑容，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

“为了医治一人之病，竟要牺牲所有学子的口粮？”高婵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冷笑道，“真不知该说你愚蠢至极，还是该夸你仁义无双？”

翟山长闻言，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连忙解释道：“高小姐，是老身一时心软，见欣儿那丫头身世可怜，爹不疼娘不爱，生病了更是无人问津，老身实在不忍心袖手旁观，这才答应帮她医治，还望高小姐能够体谅……”

“少在这儿粉饰太平！”

高婵眼中怒火更盛，她猛地抬起手，指向那些女学生。她们年龄各异，却都摆出如出一辙的姿态——可怜兮兮，惹人怜爱。

她们越是楚楚可怜，高婵心中的怒火就越是高涨：“是谁教她们如此示弱？是谁教她们装可怜博同情？你是想教她们日后遇到困难，只会靠装可怜来乞求他人的帮助吗？！”

怒不可遏之下，高婵抓起桌上的水注，狠狠地砸向翟山长，正中头部，顿时鲜血直流。

学子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倒吸一口凉气后，纷纷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出，有的则愣愣地望着高婵，眼中充满了惊恐。

“高小姐饶命！高小姐饶命啊！”

翟山长顾不得头上的伤，连忙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求饶。

高婵心中的怒火却并未因此平息，她一脚将翟山长踹翻在地，然后吩咐自己的婢女：“把所有先生都给我叫过来！还有负责伙食的厨子，一个都不能少！”

不多时，所有人都已到齐，一个个噤若寒蝉，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

高婵面色铁青，逐一审问，详细询问她们的职责和做法。稍有不满，便立刻命人拖出去，施以严惩。

高家明月，向来以性情刚烈、手段铁血著称。即便高家早已不复往日荣光，她也从未改变自己的行事风格。

外面不时传来凄厉的惨叫声，屋内众人更是心惊胆战，瑟瑟发抖，如同寒风中的落叶。

最后，高婵将负责伙食的蓉婶叫到面前，冷声问道：“说说你的身世。”

“我……我是个苦命人，丈夫早逝，儿子也夭折了，只剩下我孤苦伶仃，身无分文。是山长心善，收留我在后厨做事，让我得以糊口。”蓉婶一边说着，一边用衣袖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高婵却冷笑一声：“苦命人？这女学连学生都快养不起了，却能把你一个苦命人养得如此油光满面？看来你在这女学的日子过得挺滋润啊。”

蓉婶顿时语塞，身子也微微颤抖起来。

高婵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然后再次将翟山长叫到跟前。

“你说女学难以为继，是因为要给学生治病？”

翟山长连忙点头：“正是如此。”

“好。”高婵向后一靠，目光锐利，“把那些生病的学生都给我叫过来。”

翟山长微微一愣，随即应道：“高小姐稍等。”

她吩咐两个女学生前去传唤，很快，几个面黄肌瘦的女学生便被带到了高婵面前。

高婵仔细打量了她们一番，然后向身边的婢女使了个眼色。婢女心领神会，转身走了出去，片刻后，便带着高婵自己的大夫走了进来。

“给她们诊脉看看，是什么样的病，竟然能把一个书院都给吃垮。”

翟山长闻言，眼睛微微睁大，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大夫依次为她们诊脉，又仔细察看她们的舌苔。片刻后，他起身向高婵禀报道：“回小姐，这些学生虽然身体虚弱，但都只是些小病小痛，只要吃饱穿暖，补充足够的营养，自然就能恢复健康。”

高婵闻言，目光如刀，狠狠地扫了翟山长一眼。只一个眼神，婢女便立刻会意，上前一步，从怀中取出一个帕子，慢慢展开，里面是一些细碎的药渣。

“这是从后厨找到的药渣，请大夫辨认一下，看看是什么药方？”

翟山长脸色惨白，已经快要站立不稳了。

大夫捏起一些药渣，仔细观察，又放在鼻端闻了闻，眉头紧锁：“小姐，这些根本就不是什么药方，只是一些毫无用处的药材残渣混在一起而已！”

高婵闻言，厉声喝道：“翟山长，你还有何话说？”

翟山长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学生们的病，一直都是陈大夫在负责诊治啊！老身愚钝，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一直在欺骗我，老身无能，对不起孩子们啊！”

她捶胸顿足，涕泗横流，哭得声嘶力竭。

学生们都被她的悲痛所感染，纷纷上前安慰道：“山长，这不是您的错，是陈大夫太可恶了！您的恩情，我们都铭记在心！”

翟山长脸上露出既内疚自责又欣慰感动的复杂表情。

高婵却丝毫不为所动，直接吩咐手下前去捉拿陈大夫，却发现他早已逃之夭夭，不见踪影。

高婵语气冰冷：“区区一个江湖郎中，消息倒是挺灵通，竟然跑得如此之快。”

翟山长低着头，不敢辩解，只是委屈地擦拭着眼泪。

高婵没有继续追究陈大夫的事情，转而问道：“你们刚才提到一个叫欣儿的，说是病得最重的，她现在在哪里？”

翟山长还没来得及开口，便有一个女童抢先说道：“欣儿姐姐病得很重，已经被送去钱塘，请孙神医医治了，已经……已经好久好久了。”

“孙神医？”高婵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哪个孙神医？”

翟山长答道：“自然是不能入小姐法眼的小人物。”

“说来听听。”

“是、是钱塘的孙神医。”

钱塘，路途如此遥远？

高婵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翟山长，只觉得她浑身上下都充满了疑点，于是继续问道：“学里遇到困难，为何不去官府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