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5章 熊孩子

与大儿子相比，二儿子谢允伯简直乖巧得不像个孩子，简直是上天派来拯救他老父亲的存在。

这两个儿子，一个过于活泼，一个又过于安静，要是能把他们的性格匀一匀，那该有多好啊。谢瑧常常这样感叹。

他抬眼望去，原本正吊儿郎当靠着关鸿的谢允伯，像被按了暂停键一般，瞬间站得笔直，小肚子也挺了起来，脸也高高仰起，仿佛在迎接圣旨。

“是，爹。”他中气十足地应道，那模样，简直像个小大人。

一旁的谢允安，先是瞪大了眼睛，满是惊喜，但惊喜过后，眼神又黯淡了下来，充满了失望。

母亲常说他不能懒惰，父亲又说他不必过于勤勉，他是害怕自己比大哥更加优秀，所以才这样说，自己绝不能因此而掉以轻心。

他偷偷地看了谢允伯一眼，嘴角微微弯起，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然后才转过头，对着谢瑧说道：“爹爹，我听说过几日荣国公府要办寿宴，我许久未见牧六公子了，您可以帮我带个好吗？”

谢瑧听了，温和地说道：“你既然这么挂念他，到时就跟爹爹一起去祝寿吧。”

“真的吗？孩儿谢过爹爹！”谢允安兴奋地说道，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谢瑧笑着点了点头，温声道：“当然是真的，好了，天色也不早了，回去歇息吧。”

“是，爹，孩儿告退。”谢允安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退了出去。

谢瑧目送谢允安离开，再转过头看向谢允伯时，瞬间就拉下了脸，原本温和的表情消失得无影无踪。

“韩望，关家那边应该已经等急了，送关公子回去吧。”他冷声吩咐道。

关鸿跟在韩望身边出去的时候，还不忘不停地冲着谢允伯做着卧倒掩护的动作，示意他要保护好自己的屁股，免得遭殃。

谢允伯的眼睛一直追随着关鸿的身影，直到被谢瑧的一声咳嗽给拉了回来。

谢瑧板着脸，语气严厉地问道：“偷偷摸摸地跑出去做什么？你是怎么出去的？还有，为什么要跟人打架？”

谢允伯扭动着身体，不安地挠着后脑勺，心里飞快地琢磨着该怎么编一个合理的谎言来蒙混过关。

“我……我今天读书读累了，就想着在花园里走走，换换心情，顺便也练练轻功，结果一不小心……就翻墙出去了。”他结结巴巴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心虚。

谢瑧听了，面无表情，根本不为所动：“读书读累了？既然如此，那就背一段来听听。”

谢允伯顿时支支吾吾起来，半天也背不出一个字，最后干脆破罐子破摔，耍起了无赖：“忘了。”

“是忘了，还是根本就没背？”谢瑧的语气更加严厉了。

谢允伯不敢说话了，他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惹怒了父亲。

谢瑧更加生气了，他怒斥道：“不但偷偷跑出去打架，现在还敢撒谎，真是胆大包天！”

谢允伯一听，知道大事不妙，哇地一声，撒腿就跑，谢瑧气得在屋子里追着他满屋子跑。谢允伯上蹿下跳，一会儿爬窗，一会儿上梁，一会儿又钻到桌子底下，简直像一只猴子一样，闹得鸡飞狗跳。最后，他一脑袋扎进了桌子底下，死死地抱着桌子腿不放。

“放手！”谢瑧气急败坏地吼道。

“不放！”谢允伯也梗着脖子，寸步不让。

“你到底放不放？”谢瑧举起了手中的戒尺，作势要打。

“你不打我，我就放！”谢允伯委屈地说道，声音里带着哭腔。

谢瑧的脸更黑了，他怒道：“你是不肯认错是吧？”

谢允伯瘪着嘴，可怜巴巴地说道：“我不是不肯认错，我是怕挨打啊！”

谢瑧见状，直接让人把谢允伯的“乌龟壳”——桌子给搬走了，然后一把将他拎了出来，结结实实地揍了一顿。

“我让你出去玩！让你打架！让你撒谎！还让你诡计多端！”谢瑧一边打，一边骂道。

“今天我不好好教训你，以后还不知道会闯出什么天大的祸来！”

等教训完谢允伯，已经是深夜了。谢瑧气呼呼地把鼻青脸肿的儿子扔给韩望去洗澡，自己则绷着脸，坐在书桌前，强迫自己去看衙门的公文。

谢允伯洗完澡，浑身湿漉漉地跑了出来，光着脚丫，一点也不怕冷，又不怕死地跑过来，嘿咻嘿咻地爬上榻，然后像一只小狗一样，趴在了谢瑧的大腿上。

“爹，我错啦。”他带着哭腔说道。

他的头发还有点湿，身体热乎乎的，这孩子好像永远有用不完的精力，永远没有消停的时候。

谢瑧无奈地叹了口气，抚摸着他的头，仔细地看了看他脸上和身上的伤痕，然后命人取来药膏，小心翼翼地给他擦药。

谢允伯皮糙肉厚，不太怕疼，一边抹药还能一边打滚，一刻也停不下来。

“你说说，你错哪儿了？”谢瑧问道，语气尽量放缓。

谢允伯把脸埋在他的腿上，瓮声瓮气地说道：“我不该偷偷出门，不该去看人打架，更不该跟人打架，也不该对爹爹撒谎。”

谢瑧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不是不能出门，而是‘今日事，今日毕’，我布置给你的功课，你得按时完成。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读书吗？”

“跟爹爹一样，做大官？”他歪着头，疑惑地问道，好像二弟是这么说的吧？

谢瑧摇了摇头，否定道：“不是，做官是一种抱负，一种志向，你不做官，不过是荒废了你一个人而已；可人若是没有德行，却会害了自己，也会连累别人。爹爹让你读书，最首要的目的，是要你学会做人，学会什么叫做仁义礼智信，该做的事情一定要做，不该做的事情绝对不能做，你学会了这个，爹爹才能放心地让你独立门户，即便将来不能成大器，至少也不会为非作歹，祸害乡里。”

“就拿今天的事情来说，你无缘无故地打人，可有仁义之心？可有辨别是非的能力？还有，你下手的分寸，以及处理事情的方式，是不是可以再得体一些？”

谢允伯难得乖巧地应道：“是。”

“打架本身并没有错，自古至今，见义勇为的人谁不称赞？错的是你无故伤人、惹是生非，这场架本来不是非打不可，但你还是把人打伤了，所以不应该。懂了吗？”谢瑧耐心地解释道。

“允伯懂了。”谢允伯听了，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爹，那这意思是不是说，我可以习武了啊？”

“你又想做什么？”谢瑧警惕地问道。

“爹，关鸿有关家的拳脚师傅教他习武，您也帮我请一个嘛。”谢允伯开始撒娇。

舞枪弄棒的，谢瑧其实并不乐意，但谢允伯却缠着他不放，不停地央求着。

“爹，求求你了，我想习武，强身健体，飞檐走壁，将来当一个大英雄。”谢允伯激动地说道，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身披战甲，英勇杀敌的模样。

“飞檐走壁那是贼，可不是什么英雄。”谢瑧没好气地说道。

“是英雄啦，爹，就让我当英雄嘛。”谢允伯继续撒娇，使出了浑身解数。

谢瑧想了想，让这孩子练练武，消耗一下他过剩的精力，好像也不是不行。

“你习武可以，但你不会用来欺负人吧？”谢瑧还是有些不放心，再次叮嘱道。

“不会！孩儿发誓，我只打坏人，绝不打好人！”谢允伯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那你的功课呢？你还能保证按时完成吗？”谢瑧问道。

“功课也全做！我一定用功读书，以后再也不闯祸了。”谢允伯拍着胸脯保证道。

儿子都这么说了，谢瑧也实在无奈，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父子俩又聊了一会儿天，大部分时候都是谢允伯在说，谢瑧则看着公务文书，不时地应和两句。渐渐地，孩子的说话声越来越低，谢瑧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谢允伯已经趴在他的腿上睡着了。

谢瑧摸了摸他的头发，发现还没干透，便拿来一条干净的巾子，慢慢地给他擦干头发，动作轻柔而小心，生怕吵醒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