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3章 奴仆

孟氏愁容满面，仿佛瞬间苍老了好几岁，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无奈：“这可如何是好啊？我还想着能省下一些银两，给雯儿医治那张脸呢。”

谢琼雯被谢雪樱划伤了脸，那伤口深可见骨，又因为身陷囹圄，得不到妥善的医治，恐怕日后定会留下难以磨灭的疤痕。

“七郎在牢狱之中，身体也垮了，他自己都没钱医治，哪里还有余力给雯丫头治伤啊？”孟氏说着，眼角泛起了点点泪光。

谢允贤想到这里，心中对谢雪樱的怨恨如潮水般涌来。自己的女儿容貌姣好，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本可以嫁入一户殷实的人家，为家里带来些许助益，结果却被谢雪樱那个恶毒的丫头，生生毁了这张脸！

他早就觉得那个谢雪樱看似娴静，实则心如蛇蝎，是个再恶毒不过的女子。

他思忖片刻，语气恶狠狠地说道：“让曹氏、谢容斐和谢雪樱给我们当牛做马，家里所有的粗活累活，都交给他们去做！若是他们敢有半分不从，就立刻把他们赶出家门，让他们流落街头！”

“啊？这……这恐怕不妥吧？”孟氏有些犹豫，毕竟多年来，她一直被二房压在头上，如今让她去命令他们，心中难免有些畏惧。

“有什么不妥的？”谢允贤厉声道，“曹家满门被抄，曹氏如今没了丈夫，又失去了娘家的庇护，她还敢翻出什么浪花来不成？”

在宁王一案中，曹家和徐家一样，都或多或少地牵涉其中。主要涉案人员已被处斩，男丁则被全部流放，家产也被抄没得一干二净。

与曹家不同的是，孟家置身事外，受到的牵连仅仅是被免去了官职，并罚没了一部分家产。

如今的曹氏，不过是无家可归的丧家之犬，而孟氏却依然有着几分底气。

想到这里，孟氏不由得挺直了腰杆，仿佛找回了往日的些许威严。

“还有，”谢允贤吞吞吐吐地说道，“你回娘家一趟，求求岳父大人……稍微接济我们一下吧。”

当初他们还是国公府的三老爷和三夫人的时候，孟家也从中捞了不少好处，现在回报他们也是理所应当的。

孟氏觉得没脸去见娘家人，心里有些抵触：“那你呢？你打算怎么办？”

“我再去求爹爹通融一下吧。”谢允贤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没有钱可怎么过活啊？

夫妻二人硬着头皮回娘家，结果都脸色难看地回来了。孟氏倒是拿回了一些银两，而谢允贤却一无所获。

显然，两人都各自受了一番窝囊气。

气恼之下，他们便将怒火倾泻到了曹氏母子几人身上。

他们命令曹氏去厨房做饭，让谢容斐去洒扫庭院，让谢雪樱去清理茅房，还让二房的庶子去劈柴。

曹氏母子三人自然不肯答应，便将所有的活都推给了二房的庶子。

虽然曹氏算不上一个心胸宽广的主母，但毕竟谢家的家风摆在那里。二房的庶子平日里除了对谢容斐和谢雪樱有些敬畏之外，也没过过什么苦日子，自然也受不了这种委屈，当晚就偷偷逃走了，留下了一地未完成的杂活。

最终，这些活还是落到了曹氏母子三人的头上。

徐氏以往疼爱谢雪樱和谢容斐，如同眼珠子一般，如今却一言不发，只是独自躺在床上又哭又骂，哭自己死去的儿子，骂谢老国公无情无义。看到曹氏他们，也要忍不住骂上几句。

如此奴役了他们几天之后，谢雪樱又被抓回了牢里。谢允贤也是这时才知道，原来之前宁王世子所说的谢雪樱嫉妒妹妹、陷害妹妹，并非空穴来风！她是真的做了那些事情，还害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堂妹！

谢雪樱受完刑罚之后，便不能再留在京城了。曹氏和谢容斐带着她离开了这个伤心之地。

他们这个小家庭又失去了奴仆，钱财也如同指缝间的沙子，越漏越少。

徐氏整日以泪洗面，不停地咒骂，吵着要喝佛跳墙和燕窝。

谢琼雯也整天哭哭啼啼，对着镜子里的脸自怜自伤，仿佛整个世界都抛弃了她。

后来，她突然想到一个人，或许可以帮助她。于是，她牵着年幼的弟弟，跑去盛安书院门口，想要堵住许萱清。

虽然她与许萱清素不相识，但许萱清已经名满天下，必定爱惜自己的羽毛，碍于名望，或许会对她这个妹妹好一点。

她想要进入太子府，如果进不去，能留在盛安书院也是好的。

于是，她在众人面前放声大哭，请求许萱清能够高抬贵手，给他们姐弟一个容身之所。

就在这时，许萱清的表姐兼嫂子，挺着并不明显的孕肚，抬手轻轻抚了一下额头，柔弱无力地倒了下去，姿态却依然优雅。

许萱清见状，冷冷地说道：“动了胎气，送官，赔钱，坐牢！”

谢琼雯见状，灰溜溜地跑回了家。

日子一天比一天艰难，孟氏向孟家伸了太多次手，已经再也借不到钱了。

谢允贤夫妻俩眼看着家里的人一个个越来越瘦，就连徐氏都失去了骂人的力气。思来想去，他们只得放下清高的架子，操持起了小商小贩的买卖。孟氏绣花，谢允贤写字画画，收入虽然不多，但也总算有了买米和买布的钱。

多年以后，当他们慢慢习惯了这种生活，两鬓也染上了岁月的风霜。回首往事，他们惊讶地发现，活着不过是一餐一饭。

曾经的权利和荣华，都如同逝去的水流，一去不复返。没有了这些，好像也可以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