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6章 风雨欲来

或许是喜悦冲昏了头脑，又或许是贪杯惹的祸，萧皇后次日醒来，只觉天旋地转，头痛欲裂，一阵恶心涌上心头，止不住地呕吐起来，浑身虚弱无力。

太医匆匆赶来，一番诊治后，并未发现什么大碍，只是叮嘱她日后需得节制饮食，远离醇酒佳酿，注意忌口，方能保重身体。

太子妃为了尽一份孝心，便留在宫中，悉心照料萧皇后。谁知，仿佛是被过了病气一般，没过两天，她也突然病倒了。据说她浑身乏力，手脚酸软，更甚者，还咳出了鲜红的血丝。

太医再次前来诊脉，却发现太子妃的病症与萧皇后截然不同，她的身体忽冷忽热，阴阳失调，仿佛是中了某种难以言说的邪气，总而言之，是染上了一种罕见的怪病。

太子秦磊，一方面要处理堆积如山的朝政事务，一方面又挂心着萧皇后的身体，还有病重的太子妃，可谓是分身乏术，焦头烂额。这些天来，他每日上朝，表面上看起来与往常并无二致，神情也一如既往地严肃沉稳，但只要稍加留意，便会发现他眼底那难以掩饰的青黑，以及手背上偶尔爆出的颤抖的青筋。

就这样，勉强支撑了十余日，太子妃的病情却丝毫不见好转。太子再也无法袖手旁观，便将她接回了太子府，亲自照料。不仅如此，他还下令暂停朝会，拒绝上朝理事，要求所有朝臣的奏折，全部直接呈递到太子府。

如今的太子，连表面上的功夫都不愿再做了啊。

虽说现在端坐在龙椅之上的，是当今圣上崇元帝，但在朝为官者，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崇元帝不过是一个傀儡罢了，早就被太子彻底架空了。那些批复在奏折上的朱红笔迹，十之八九都出自太子之手。

以前，太子秦磊还会装模作样，将一些无关紧要的奏折交给崇元帝过目，但现在，他却直接扣下了所有的奏折，不让一本流入皇宫，朝会更是说停就停，丝毫没有给崇元帝留下颜面。

他几乎是要明明白白地告诉世人，这大好江山，是属于他的，他秦磊，才是真正的主宰者。

大逆不道，真是大逆不道啊！

“陛下，请您过目。”

寂静的黑暗中，一个身穿太监服饰的人，恭恭敬敬地将一摞奏折呈到了崇元帝的面前。虽然他穿着太监的服饰，但声音却异常粗哑浑厚，丝毫没有太监那种尖细的嗓音。

“这几本，是十天前批阅过的奏折；这几本，是五天前的；这几本，是三天前的；剩下的这几本，都是刚刚发下来的。”

一双布满褶皱，长满粗茧的手指，在奏折上来回比划，仔细点数着。

“您仔细看看这两处的笔迹，这儿的竖，不够长，还带着一个小小的勾。虽然乍一看很像，但只要仔细对比，便能发现，绝非太子殿下亲笔。还有两点，太子殿下向来行事严谨，以往对于奏折的批复，意见都会非常详细，但到了后面这几天，所有的批复，都只有一个简单的‘阅’字。老臣还特意上了一本与太子殿下政见相左的奏本，得到的，依旧只是一个‘阅’字！太子殿下素来勤政，奏折向来都是当天批复，但老臣昨天才递上去的折子，至今都还没有批下来。”

崇元帝双手捧着奏折，鼻翼微微翕动着，眼中闪烁着兴奋而又惊喜的光芒。

“这么说来，太子是真的病了！他对外宣称要照顾生病的太子妃，无心上朝，只不过是一个幌子，他其实是已经染上了重疾！”

“老臣以为，正是如此。”那太监服饰的人回应道，“文国公是个出了名的女儿奴，他们父子三人，在太子府门外大吵大闹了半天，这件事满城皆知，可太子殿下却始终没有让他们进去探望，只是说太子妃需要静养，这其中的缘由，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好！太好了！”

崇元帝猛地站起身来，眼中充满了野心。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按照原计划行事！”

“老臣遵旨，一定会将圣意转达给所有我们的人，大家齐心协力，帮助陛下您诛杀太子，夺回属于您的权柄！”

崇元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他终究是朕的儿子啊！虎毒尚且不食子，朕本不该杀他，可是他的心，已经彻底野了！”

那太监服饰的人连忙跪伏在地，叩拜道：“自古以来，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太子殿下逾越君权，便是忤逆君王，理应诛杀！陛下您能有此念，已经足够仁慈了！”

“既然如此，那朕，就只能大义灭亲了！”

夜幕降临，一轮弯月挂在树梢。文国公谢允伯不知从何处听闻，淮北有一位名医，专治各种疑难杂症，于是他像疯了一般，独自一人骑着快马，冲出了城门。

禁军统领陆钦锋见此情景，长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文国公真是爱女心切啊。”他脸上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太子殿下好不容易才与太子妃终成眷属，难道命运就真的要如此捉弄这对有情人吗？”

一旁的杜副统领说道：“我夫人之前也曾得过一场重病，当时病情十分危急，眼看就要不行了。我一个只会舞刀弄枪的武夫，也只能到处求神拜佛，祈求佛祖保佑，这才勉强将夫人的性命给求了回来。”

“真的这么灵验？”陆钦锋有些怀疑地问道。

杜副统领郑重地点了点头：“只要心怀虔诚，真心跪求，佛祖是真的会显灵的。陆统领不妨也去试试看。”

陆钦锋听后，认真地思索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说道：“太子殿下对我有知遇之恩，无论如何，我也要为他做点什么。明日我就去寺庙祈福！”

杜副统领点了点头，然后拎起一壶酒，对陆钦锋说道：“统领大人，您别太烦心了，不如我们喝两杯，解解闷吧。”

陆钦锋原本并不愿意，但在杜副统领的再三劝说下，还是答应了下来，跟着他走进了值房。

仅仅三杯酒下肚，陆钦锋便觉得头昏脑涨，眼前一黑，倒在了桌子上，还碰碎了一个酒碗。

杜副统领见状，满意地拍了拍手，一个身材与陆钦锋极为相似的人走了出来，迅速将陆钦锋的衣物扒了下来，换到了自己身上。

然后，他迅速披上披风，翻身上马，飞奔而去。

杜副统领拿出一根粗麻绳，将陆钦锋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藏在了值房的角落里，然后才走出值房，将双手背在身后，满脸严肃地说道：“统领大人要去寺庙里为皇后娘娘和太子妃祈福，祈求平安，这几日，由我暂代禁军统领之职！都听明白了吗？！”

“是！”众人齐声应道。

无独有偶，掌管皇宫禁卫的中郎将罗舜，也突然声称家中有事，需要告假，让手下的人暂时替代了他的值守。

所有的变动，都在悄无声息之中进行着，而太子府，却仿佛对此一无所知。无论是谁，无论用什么借口，太子府都将他们拒之门外，不让他们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