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护犊子

“住手！你们这群天杀的，放开我孙女！”

李二婶那张肥腻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嗓音尖利得像是生锈的锯子，她死死地拽着碧希的胳膊，仿佛那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这死丫头片子，竟然敢寻死觅活的！真是个丧门星！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训她不可！”，她恶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仿佛要将所有的不满都倾泻出来，“想死？也得等她嫁过去再死！到时候是死是活，可就由不得她了！”

两个膀大腰圆的青年汉子闻言，立刻拎着麻绳上前，就要将碧希五花大绑。这绳子粗糙不堪，仿佛要将碧希的希望也一同勒紧。

“谁敢动她！”

一声清越的嗓音，如同一道划破黑暗的闪电，瞬间撕裂了这压抑的气氛。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白衣少年，逆光而来。阳光在他周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仿佛是从画中走出来的谪仙一般。他眉目如画，身姿挺拔，一双眼睛里闪烁着锐利的光芒，让人不敢直视。

碧希猛地抬起头，泪眼朦胧中，仿佛看到了救星。她有些不敢置信地喃喃道：“南……南哥哥？”

许萱清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狼狈的女孩，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他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情绪，坚定地说道：“放开她！”

李二婶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势震慑住，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碧希再也顾不得其他，跌跌撞撞地朝着许萱清跑去，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里。

“南哥哥……你终于回来了……”，她哽咽着，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浸湿了许萱清的衣襟。

许萱清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道：“没事了，阿茹，我回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周围的村民们，此时也炸开了锅，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许南？真的是许南！他竟然回来了！”

“哪个许南？是那个……那个野……”

那人话还没说完，便意识到自己失言，慌忙捂住了嘴巴，惊恐地看着许萱清，生怕被他听到。

许萱清仿佛没有听到周围的议论声，他轻轻地将碧希从怀里扶起，然后转过身，目光如冰刀般射向李二婶。

“我朝律法明文规定，贩卖人口需得本人或监护人同意。阿茹虽是孤儿，但有李爷爷抚养。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这些叔婶来替她做主了？”，许萱清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再说，当年阿茹爹娘去世，你们这些所谓的亲戚，在哪里？你们不闻不问，任由阿茹孤苦伶仃。现在，却又跳出来想用她换几个臭钱？”，他的语气愈发严厉，仿佛要将李二婶的虚伪面具彻底撕碎。

李二婶被许萱清质问得哑口无言，她那张肥脸涨成了紫红色，气急败坏地指着许萱清，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我这是管教自己的侄女，关你什么事！”

“状元公管不着，本官总管得着吧？”，一个威严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

众人连忙回头望去，只见周县令正黑着一张脸，大步走了过来。他先是带着一丝谄媚的笑容，对许萱清说道：“许郎君，没想到在本县管辖之地，竟然还有如此刁民，真是让您见笑了。来人，把她给我带走！”

周县令话音刚落，两个如狼似虎的衙差便冲上前去，架起李二婶就往外拖。李二婶顿时慌了神，开始声嘶力竭地哭喊起来：“大人饶命啊！我是她二婶，我只是想给她找一门好亲事，绝对没有坏心啊！”

周县令却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他心里清楚得很，薛家那种地头蛇他惹不起，但收拾一个无权无势的升斗小民，简直易如反掌。

他根本不理会李二婶的哭喊，直接吩咐衙差将人拖走。

许萱清转过身，对着周县令拱手说道：“大人能够亲临鄙乡，本该邀请您到寒舍一叙，只是李爷爷对小子有恩，小子想先去探望一下老人家。还望大人恕罪。”

周县令可是做贼心虚，生怕许萱清找他算账，连忙摆手说道：“许郎君乃是重情重义之人，衣锦还乡，自然应该先去孝敬长辈。这是人之常情，何罪之有？郎君尽管去忙，有任何事情，本县令一定替你做主！”

许萱清点了点头，拉着碧希的手，朝着李家走去。

村民们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自动让开了一条道路。等到两人走进李家院子后，人群才瞬间沸腾起来，各种议论声如同涨潮般涌来。

“我的天！许南竟然长得这么俊俏了！当了状元郎，竟然还记得碧希这个乡下丫头，真是难得啊！”

“可不是吗？碧希这丫头真是命好！之前差点被卖给薛家的傻子，现在一下子就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我看未必吧？我听说那些考上状元的人，都会被那些当大官的人家拉去做女婿，这样才能官运亨通。怎么可能会娶碧希这种乡下丫头？顶多就是纳个妾罢了。”

“就算做妾也好啊！大官家的妾，总比在这乡下灰头土脸地当个黄脸婆强吧？”

人群中，一个名叫翠花的小姑娘，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娘！许南比二狗好看多了！而且还是个状元郎！二狗算什么东西！又丑又没用！我要是嫁给他，还不是要一辈子在地里刨食？哪里像碧希那样风光！我明明……我明明比她漂亮多了！”，她一边哭，一边跺着脚，仿佛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翠花的娘连忙搂住她，安慰道：“我的傻闺女，碧希那个丫头，哪里能跟你比？她长得跟豆芽菜似的！许南怎么可能看得上她？等会儿，咱们去给许南送点吃的，让你在他面前好好露个脸。我闺女这么漂亮，他肯定能相中你！”

翠花捂着脸，怯生生地说道：“可是……小时候，我……我拿石头砸过他，还骂他是野种……”

“哎呀！那都是小孩子玩闹，有什么大不了的！你等下好好地跟他服个软，认个错就行了，知道吗？”，翠花的娘拍了拍她的手，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院外的人群议论纷纷，许萱清却充耳不闻，他只想尽快看看李爷爷的情况。

“李爷爷呢？他怎么样了？”

看到碧希眼眶红肿，满脸疲惫，许萱清的心里更加不安。他知道，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以李爷爷对碧希的疼爱，绝对不会让她受这种委屈。

碧希哽咽着说道：“爷爷他……气病了，到现在都还没醒过来。”

许萱清连忙跟着碧希走进屋里，只见李老爷子正躺在床上，面色蜡黄，呼吸微弱，整个人瘦得皮包骨头，仿佛随时都会咽气一般。

看着眼前这个虚弱的老人，许萱清的心头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酸楚。

在这个村子里，除了爹爹，李爷爷和碧希是他生命中仅有的温暖。

小时候，他总是被人欺负，被人辱骂，像一条阴沟里的老鼠，人人喊打。被村里的孩子追打，回到家还要被两个姐姐撵出来，不给饭吃，不给水喝。

饥寒交迫的时候，他只能蹲在李家的篱笆外面，偷偷地看着。是小小的碧希发现了他，她踉踉跄跄地拉着李爷爷出来，指着他，奶声奶气地叫了两声。李爷爷便毫不犹豫地将他抱进了屋里，端出剩下的稀饭和馍馍给他吃。

从那以后，他便经常偷偷地溜到李家，和碧希一起在灶台边找吃的，李爷爷则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李老爷子是村里唯一的秀才，他识文断字，经常捧着旧书看。因为他总是踮着脚偷偷地瞄，后来李老爷子索性就把他抱在膝上，一个字一个字地教他念书写字，小碧希则乖巧地趴在李爷爷的膝边，好奇地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