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灼灼目光
类别:
古代言情
作者:
字数:2186更新时间:25/05/29 23:04:18
殿内丝竹悦耳,觥筹交错,一片欢声笑语。
一甲三人被安排在最靠近御前的席位,许萱清身旁,右侧是温润如玉的沈耘,左侧则是谈笑风生的梁兆琦。她身形娇小,置身于两人之间,仿佛一个小小的洼陷,显得格外玲珑。梁兆琦见状,不禁打趣道:“咱们三个坐在一起,倒真像是一家人。”沈耘闻言,嘴角含笑,许萱清也忍不住抿唇轻笑。
高座之上,那位身着明黄色龙袍的帝王身侧,一抹湛蓝色的身影显得格外醒目。那少年灼热的目光,仿佛带着无形的温度,几乎要将她洞穿。许萱清心中微动,悄悄拉了拉梁兆琦的衣袖,低声问道:“梁兄,圣上身边那位身着蓝衫的少年,是哪位殿下?”
梁兆琦微微侧身,压低声音答道:“那是顺王殿下,当今圣上的第九子,亦是皇上六十高龄才得的老来子。今年刚满十六,比几位年长的皇孙还要小上几岁。圣上素来宠爱这个幼子,顺王殿下又无需像其他皇子那般在朝堂上历练,因此养成了天真烂漫、活泼好动的性子。对于这位殿下,我们不必太过拘谨。”
许萱清了然地点点头。梁兆琦又神秘一笑,继续说道:“你可知道,昨日寿王世子与郑国丈,竟在陛下跟前闹了一场?”
许萱清对寿王世子豪掷百万两白银参赌一事早有耳闻,想也知道郑家定是不甘心束手就擒,于是好奇地问道:“哦?他们是如何争斗的?又是谁胜谁负呢?”
梁兆琦见她眉眼弯弯,神情灵动,带着一股鲜活的狡黠,不由得微微一笑,轻声道:“最终,还是郑国丈更胜一筹,他在陛下跟前哭诉了一番。”
当时的场景,可谓是令人啼笑皆非。郑世恩涕泗横流,如孩童般耍赖,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哭喊着:“求皇上为老臣做主啊!”
“……老臣本只是想为皇上新得的人才博个彩头,没想到弗皇孙也想参与押注。一百万两白银,却连一文钱都没给,只留下了一张欠条。”
“老臣以为,弗皇孙不过是小辈贪玩,便玩笑般地答应了。想着等他赌兴过了,再婉拒他的钱财。可谁知他竟误打误撞地押中了,今日便带着人找上门来,要老臣兑现九百万两白银的赌注!”
“不是老臣想要邀功,郑家这些年来,为安抚百姓、赈济灾民,捐出了无数善款。除了朝廷公账上的记录,私账上也是林林总总,加起来也有数百万两之巨。现在,老臣实在拿不出这么多的现银啊!”
“陛下!”
郑世恩哭得声嘶力竭,他跪行至永乐帝面前,紧紧抓住龙袍的衣角,不停地抽泣着。
“陛下,您是了解老臣的。老臣愚钝无能,入朝为官几十年,也未曾做出什么显赫的功绩。若非皇上您的厚爱,老臣现在恐怕还是个给人端茶倒水、研磨的芝麻小官。”
“老臣也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活了大半辈子,只想拥有花不完的钱财。求陛下看在老臣这些年来追随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让世子殿下饶过老臣这一次吧!”
永乐帝素来了解郑世恩贪财却也挥霍、胸无大志但为人圆滑的性情,心中略有不忍,于是便命人将秦磊召来。
然而,秦磊却寸步不让。
“皇爷爷,所谓‘在商言商’,郑国丈名下的产业,孙儿平日里没少光顾,从未曾少付一文钱。赌坊规矩,本就应该一视同仁,又岂能因为对方是皇孙,就随意更改?孙儿收到的票据,与其他人并无二致,印章俱全,具有法律效力。郑氏的信誉,若是如此儿戏,今后谁还敢相信他们?”
“今日孙儿若因为对方是皇孙,就网开一面,便是在给其他人施加压力,让他们不得不放弃。孙儿实在承担不起这样的罪责。”
永乐帝皱眉道,自家人的事情,私下商量解决就好,没必要闹得人尽皆知。
秦磊却面露无奈之色:“皇爷爷,孙儿也想如此啊,可前些日子宴请宾客,不小心喝多了几杯,竟将参赌之事说了出去。就连那张票据,也被宾客们争相传阅,如今恐怕早已传得沸沸扬扬了……”
许萱清听得津津有味,忍不住追问道:“那最后的结果如何呢?”
“结果嘛……”梁兆琦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缓缓说道,“还能如何?世子殿下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将所有的后路都堵死了。郑家纵然有苦难言,也只能默默地咽下这枚苦果。后来,郑贵妃又向圣上哭诉了一场。”
“这些年来,皇上您政务愈发繁忙,身体也日渐吃不消。臣妾的父亲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私下里偷偷地问臣妾,究竟该如何才能为您分忧解难。”
“臣妾便说,皇上一心为民,唯有在国事上为您排忧解难,才能博您一笑。可父亲说他才能平庸,除了出钱,什么都做不了。思来想去,他只能出钱让别人去做,所以才开了这个赌局,希望能为朝廷网罗更多的人才。”
“除此之外,他还自掏腰包,为无数前来赶考的贫寒子弟,包下了路费和食宿。他一心忠君为国,如今又已是风烛残年,您又怎能忍心让他陷入如此两难的境地呢?”
“陛下……”
最终,永乐帝还是心软了,下令从赌局的盈利中抽取两成税收,返还给郑家。为了安抚寿王世子,圣上将原本属于郑家的一座玉矿山,划给了他。
“安抚?”
许萱清听了,简直要笑出声来,这位世子殿下可真是个妙人啊!给圣上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能做到一文钱不出,就白白得到一大笔银钱。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圣上居然还觉得他需要安抚。
她抬眼望向高位,只见寿王世子相貌气度皆是卓绝,即便身处在一众皇子龙孙之中,依然是最为出众的那一个。此时,他正有些懒散地把玩着手中的杯盏,神情漫不经心。任谁也无法从他那副清隽的皮囊之下,窥探到他内心深处,那颗勃勃跳动的野心与贪婪之心。
心中思绪万千,那位原本漫不经心的男子,却突然抬起眼眸,目光如电,与她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许萱清心中一凛,连忙收回视线,转过头,装作若无其事地看向身边的梁兆琦。
“为什么是玉矿山?”她问道。
梁兆琦解释道:“世子殿下喜好雕玉,这在京城之中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他每年万寿节,都会亲手雕琢玉雕,作为寿礼献给陛下。汝州的玉山,玉料丰饶,其中更是蕴藏着许多稀有品种,因此深受爱玉之人的喜爱。”
许萱清总觉得事情不会如此简单,但她也不想深究,于是转而问道:“那郑家这次,算不算损失惨重呢?”
梁兆琦摇了摇头,道:“算,也不算。参与赌局的那些勋贵、富商之家,大多与郑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投入的钱财,郑氏若是想赖账,也不是没有办法。虽然这次赔偿的钱财数量极其庞大,但还不至于伤筋动骨,顶多只是在几年之内,周转上会遇到一些困难。假以时日,他们还是能够将这些钱财重新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