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灼阳入眸

陆钦锋斜倚着床头，望着屋顶的雕花，想起自己庶子的身份，心中泛起淡淡的苦涩。他不像那些嫡子，肩负着家族的期望，他的未来，无论是荣华富贵还是潦倒落魄，都与他关系不大。

陆钦锋深邃的眼眸中，那股不羁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平远，”他轻声问道，“你考虑过娶妻生子吗？”

谢含妤闻言，略带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语气坚定：“大丈夫立身于世，当以功业为重，成家之事，暂且不议。”

“功业？”陆钦锋挑了挑眉，“你的功业就是驰骋沙场，开疆拓土？要是朝廷十年二十年都不动兵戈，难道你就要一直单身下去？别忘了，你可是世子，肩负着家族的重任！”

谢含妤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手中的书卷，沉声道：“五年之内，必有战事。”

“哦？此话怎讲？”陆钦锋来了兴致，坐直了身子。

谢含妤微微顿了顿，压低声音道：“当今圣上年事已高，皇位之争已是箭在弦上。北厥、西戎、蛮婺这些蛮夷，在圣上执政期间捞取了多少好处，新君登基之后，是否还能如愿以偿，他们心中没底，所以一定会趁着皇子夺嫡之际，兴风作浪，浑水摸鱼。”

当今圣上为了稳固朝纲，严令边关守将不得擅自出兵，即便蛮夷屡次进犯边境，将领们也只能闭关自守，任其掠夺。或许是敌方看出了朝廷的虚弱，才会如此肆无忌惮地侵扰边境。

“朝廷局势微妙复杂，我家中那些人说不定早已开始站队，若是此刻娶妻生子，日后我出征在外，便会多一份牵挂，多一份危险，何必给自己增添软肋？”谢含妤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谢含妤反问道：“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莫非，你是想成亲了？”

陆钦锋闻言一笑，摇了摇头：“并没有。只是前些日子，我在街上偶然遇到一个女孩，她古灵精怪，穿着男装，身形瘦弱得像一张纸，一看就知道是出身贫寒的女子。”

“但是啊，”陆钦锋的眼中闪烁着光芒，“她长得很好看，而且，她的眼睛里，充满了阳光。”他伸出两根手指在眼前比划了一下，“我看到她，就好像什么烦恼都能烟消云散，一切都能随遇而安。你也知道我府里的情况，我可不想再娶一个整天只知道哭哭啼啼的夫人回家。”

“我若娶妻，就要娶那样聪慧可爱的女子，像一个小太阳一样，和她一起生活，日子才会充满乐趣。正好，他们也不在乎我娶妻的身份低微，我也省得费口舌解释。”陆钦锋语气轻快，带着一丝憧憬。

谢含妤听了，面色平静地提醒道：“你可以不在乎女方的身份，但你就不怕她无法应对豪门世家的阴谋诡计吗？”

“不会！”陆钦锋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下床，笑嘻嘻地说道，“小姑娘可聪明着呢！”

于是，他将梁兆琦被冤枉陷害的事情，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你看，她遇事冷静，能一针见血地指出要害，然后潇洒离去，不留一丝痕迹。我觉得她什么都看得明白。”

“梁兆琦？”谢含妤对这种才子佳人的故事似乎并不感兴趣，只是喃喃自语道，“是平襄侯世子做的吧？”

陆钦锋笑着点了点头：“可不就是他？虽然这件事没有对外宣扬，但我听说，梁兆琦已经将院子里的人都清理了一遍，彻底与他大哥决裂了。”

“说起来，这兄弟俩的情况和你家也差不多。”陆钦锋压低声音，半张脸隐没在阴影之中，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即便你没有梁兆宏那么阴险，也难保你二弟不会反过来说你嫉贤妒能，你可要小心提防啊！”

谢含妤闻言，只是淡淡一笑：“小人之心，不足挂齿。”他语气平静，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不将那些阴谋诡计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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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萱清回到租住的民房时，已经是五天之后了。她的脸色虽然不再像之前那样苍白，但确实又瘦了一圈，显得更加单薄。

李俊云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她，神色复杂难辨。“你……还好吗？”他犹豫着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和担忧。

许萱清与他对视了片刻，原本准备好的解释也哽在了喉咙里，无法说出口。她现在这副模样，哪里像是去先生那里静养了几天的样子？李俊云定是看出了她在撒谎，只是没有深究。

许萱清垂下眼帘，轻轻地应了一声，便被李俊云拉进了屋子。

不一会儿，李俊云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放在她面前，淡淡地说：“喝吧。”

马家夫妇就算日子过得还算宽裕，也不会舍得花钱买鸡熬汤给他们喝，这肯定是李俊云自己掏钱买的。

许萱清看着眼前的鸡汤，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默默地看了好一会儿，才捧起碗，一口一口地喝了下去。鸡汤的味道很香浓，驱散了她身上的寒意，也温暖了她的心房。

李俊云一直默默地注视着她，等她喝完鸡汤，才从怀中掏出一方干净的帕子，轻轻地给她擦了擦嘴角。

“我知道你小时候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委屈，所以现在轻易不愿依赖别人，什么事情都想靠自己。”李俊云的声音很轻柔，仿佛怕惊扰到她，“可你总该相信我，你我同吃同住了这么久，难道我会害你吗？”

“你身上藏着秘密，我心里清楚，我也不强求你告诉我。但你要明白，假如有一天你真的走投无路了，我一定会尽我所能保护你。”李俊云的目光真挚而坚定，让许萱清感到一阵安心。

许萱清抬起头，看着李俊云，心中五味杂陈，无法确定他究竟知道了多少。她紧紧地捏着衣袖，有些不知所措。

“我知道了，俊云兄。”她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感激和感动。

从李俊云口中，许萱清得知，在她不在的这几天里，陆昌也来找过她几次，两个同窗都很担心她。她心中感激不已，决定亲自下厨，做一顿简单的晚饭，请他们一起吃。

至于那种为了撑面子而大摆宴席的事情，她是不会做的。请客吃饭，有来有往，请了一次，他们就要回请，陆昌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李俊云的家境一般，所以同窗之间向来有个默契，即便请客，最多也就是一碗馄饨的钱。

许萱清煮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一碗递给李俊云，一碗递给陆昌，笑着说道：“我做的面，可只有燕先生和邢夫子才有幸尝过，今天拿来孝敬两位兄长，还望两位大哥大人大量，不要嫌弃啊。”

李俊云绷着脸，接过面碗，面不改色地吃了起来。陆昌倒是笑呵呵地摆着手，只是叮嘱她以后不要再让人担心，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云云，然后便迫不及待地嗦起面条来。

马家夫妇今天出去吃满月酒了，留下小满在家，托付给他们照顾。

许萱清也给小满盛了一小碗面条，小满高兴地将脸埋在碗里，吧嗒吧嗒地吸溜着面条，吃完后便紧紧地抱着许萱清的胳膊，嘀嘀咕咕地说着悄悄话。这个小哥哥身上香香软软的，笑起来既温柔又好看，她最喜欢了。

“你们在贡院考试的那几天，平安赌坊的赌局已经收场了。”陆昌一边吃面，一边兴致勃勃地说着，“他们引导得太好了，大家都认为沈耘会力压谢二公子，最终沈耘身上背了两百万两的巨额赌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