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箭靶子

许秀春压根不晓得啥叫投壶，但瞅了半天，总算摸清了门道。她抄起一支箭，眯缝着眼，刚要发力，脚下像是绊到了个啥，身子一歪，来了个狗啃泥。

“噗哈哈哈……”

许秀春狼狈地趴在地上，手里的箭也断成了两截。曹芸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指着她，尖声道：“我还没见过这么笨的，箭都没投出去就输了！郡主，她输定了！就该让她当箭靶子！”

许秀春这下可炸毛了，猛地从地上蹦起来，扯着嗓子嚷嚷：“谁绊我？谁他娘的故意使坏！”

“哎哟，我的小祖宗，我们可都看着呢，没人碰你啊，是你自己踩着裙子了！”小姐们笑得花枝乱颤，眼泪都快出来了。

“放屁！就是有人伸脚绊我！肯定是你！就是你绊的我！”

许秀春气急败坏，手指头直戳戳地指向站在她身边的端阳郡主的贴身丫鬟。

这下，众人更是乐开了花。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指谁不好，偏偏指郡主的婢女？

郡主的婢女害她，这不是拐弯抹角地骂郡主想害她吗？

果不其然，端阳郡主瞬间拉下脸，语气冷得像冰：“怎么着？你的意思是，本郡主故意设局坑你？”

端阳郡主身居高位，怒气上来时，自带一股让人胆寒的威压。

许秀春不太懂察言观色，但谁好惹谁不好惹还是能分清的，立马闭紧了嘴巴，耷拉着脑袋，心不甘情不愿地瞪着端阳郡主。

曹芸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脆生生地说：“郡主，既然谢三小姐输了，那就该她当靶子咯！”

“对对对！快点，顶果子！”

曹二姑娘曹蔓从果盘里拈起一颗小巧的枇杷。许秀春哪肯依，像只炸毛的猫，手舞足蹈，嘴里也呜呜啦啦地叫着：“我不要！我不要！都给我滚开！别碰我！”

可这由得了她？四五个娇滴滴的小姐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按住她的胳膊和腿，叽叽喳喳地催着曹蔓把枇杷放在她的头发上。

“郡主，您开始吧！我们帮您按住她！”

端阳郡主慢条斯理地呷了口茶，用帕子轻轻擦了擦嘴角，这才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她那涂着鲜红蔻丹的纤纤玉手轻轻抚过弓身，上面镶嵌着精美的宝石，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她架起箭矢，缓缓地瞄准了许秀春的脑袋。

许秀春吓得魂飞魄散，身旁的金枝玉叶两个丫鬟也吓得瑟瑟发抖，像两只可怜的小鹌鹑。她拼命挣扎，情急之下，也顾不上那蹩脚的官话，扯着一口浓重的乡音，嗷嗷地叫唤：“放开我！放开我！我告诉俺爹俺娘去！”

她四肢被牢牢按住，只能用指甲挠，用脚踹。一个按住她的女子哎哟一声，紧接着，她腰间的软肉被人狠狠地拧了一把。

许秀春哇哇大叫，又有几个膀大腰圆的仆妇上前，接替了小姐们的工作。

有几个一直沉默不语的姑娘站在远处，眼神中流露出不忍之色。可看到端阳郡主一脸兴致盎然，就连谢雪樱、谢雪绒两个亲姐姐都只能一脸无奈和怜惜地袖手旁观，她们又能如何呢？

“别抖啊，射偏了可是要重来的。”

端阳郡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拉紧弓弦。利箭犹如毒蛇吐信，在那一刹那，朝着猎物精准地射了过去。

“啊！”

箭矢擦过那颗金黄的枇杷，径直插在许秀春高高耸起的发髻上。许秀春上半身猛地向前倾倒，满头的步摇珠钗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

压制她的人松开了手，许秀春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倒在地上。头顶一蓬乱发，还插着一支箭，粘腻的枇杷汁糊在头发上，脸上的妆容更是被泪水和汗水搅和成一团红不红黑不黑的浆糊。

“哈哈哈哈哈……”

众小姐笑得前仰后合，就连伺候的婢女都低着头，掩着嘴偷笑。眼前的景象，就像刚看完一出精彩的戏，热闹又滑稽。

许秀春摸着脸上粘腻的果汁，还有地上断成几截的玉簪，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欢笑声传进耳朵里，将她心中原本就压抑着的那股怒火，瞬间点燃成一片熊熊燃烧的火海。

“啊！”

许秀春发出一声尖叫，一把推开前来搀扶的金枝玉叶，像头发疯的母老虎，一头扎进旁边人堆里，对着那些娇滴滴的小姐们又抓又挠，又踢又打。

要说别的，许秀春或许不行，但论打架，这些养尊处优的小姐们哪里是她的对手？她以一敌五，左一拳右一脚，顿时将一群人打得人仰马翻，鬼哭狼嚎。

“放肆！”

端阳郡主猛地一拍桌案，柳眉倒竖，杏眼圆瞪。几个仆婢立刻冲上前去，将许秀春拉开。可怜那些小姐们，一个个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狼狈至极。

曹芸被打得最惨，鼻青脸肿，跪在地上，一脸委屈和羞愤：“郡主，不过是玩个游戏罢了，我们开个玩笑，谢三姑娘就如此大打出手，简直粗鲁不堪，请郡主为我们做主！”

另一人也哭哭啼啼地说：“是啊，这本就是郡主一时兴起的玩乐，谢三姑娘如此蛮横，指不定心里怎么记恨郡主呢！”

“区区一个游戏，就能让谢三姑娘如此大闹，难道这就是文国公之女的家教吗？”

谢雪绒听她只提文国公，而将谢雪樱和谢琼雯都摘了出去，分明是指桑骂槐，连忙起身请罪。

“郡主息怒，三妹妹在乡下待了十多年，难免一时转不过弯，冒犯了各位姐妹，扫了郡主的兴致，还请郡主大人大量，饶她这一回吧！”

她也不敢说出代妹受过的话，如今郡主被谢雪樱迷得神魂颠倒，说不定正等着抓她的把柄呢！

端阳郡主冷着脸，厉声喝道：“谢三，你是在对本郡主不满吗？”

许秀春满脸泪痕，倔强地抬起头，梗着脖子说：“我回去就告诉我爹娘，你们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