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噩梦缠身

类别:古代言情 作者:字数:2483更新时间:25/05/29 23:04:18
“你这不要脸的娼妇!靠着几分狐媚劲儿就想勾引男人,背着汉子在外面偷腥!说!你怀的这个小杂种,是不是跟哪个野男人苟合来的?!这孽种的爹是谁?!”

破旧的土坯房里,女人无助地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声嘶力竭地哀求着,泪水模糊了她憔悴的面容:“他真的是大山的孩子啊!求求你们,别再打了……我求你们了……”

坐在太师椅上的肥胖妇人,用帕子捂着嘴,阴阳怪气地笑道:“哎呦,娘,这可说不好。女人怀孩子,谁是她男人,她自己心里门儿清。可这孩子是谁的种,当娘的,说不定自己也糊涂着呢!”

站在一旁的尖酸刻薄的妇人也跟着帮腔,话语恶毒至极:“要我说啊,南哥儿这孩子,生下来就跟家里的其他孩子不一样。她宝贝得跟什么似的,谁碰一下都不行。天天背着去卖菜,说不定……是带着儿子去会他的亲爹吧?”

高堂之上,须发皆白的祖母勃然大怒,唾沫横飞,用那干枯如树枝的手指,狠狠地指着跪在地上的女人,声嘶力竭地咒骂道:“拖出去!给我狠狠地打!扒了她的裤子打!打死这个不知廉耻的贱人!”

“不要!不要打我的女儿!”

女人像一头受伤的母兽,猛地扑了上来,死死地将瑟瑟发抖的幼小女儿抱在怀里,声泪俱下地哭喊着,单薄的身躯竭力护着怀中的孩子:“不要打她!她还是个孩子啊……”

几个膀大腰圆的堂兄凶神恶煞地冲上来,试图将两人分开,可女人却像疯了一般,死死地抱着女儿,一步也不肯退让。

那一次,冰冷的藤条狠狠地抽打在母亲的身上,一下又一下,皮开肉绽,鲜血淋漓。而她,却被母亲紧紧地护在怀里,只挨了几下。

从那座让她窒息的大宅回到破败的家,需要翻越一个漫长而陡峭的小土坡。夕阳西下,母亲单薄的身躯在前方摇摇晃晃地走着,每一步都显得那么艰难。她迈着蹒跚的小短腿,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小小的身影显得孤单而无助。

跪了一整天,她早已筋疲力尽,一个踉跄,重重地摔倒在土坡上。她无力地趴在地上,抬起头,仰望着前方那道熟悉的身影。

母亲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夕阳在她身后洒下万道金光,将她单薄的身影染上了一层温暖的橙红色光晕。她看不清母亲脸上的表情,只能感受到那份沉重的悲伤。

母亲定定地站在那里,沉默了许久,然后,她缓缓地走了过来,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吃力地背在了背上,继续向前走去。

年幼的她,还什么都不懂,只是乖巧地趴在母亲的背上,搂着她的脖子,晃动着小脚丫,心中充满了依赖。那段土坡很长,长到让她暂时忘记了在大宅里所遭受的屈辱和痛苦。

然而,祖母并没有忘记,村里的人也没有忘记。他们一次又一次地变本加厉地羞辱着她的母亲,默许家中的孩子欺负她,辱骂她,虐待她。

大姐和二姐也知道是她连累了全家,让她们的生活变得如此艰难,因此也对她非打即骂,甚至不给她饭吃。

母亲先是变得沉默寡言,继而变得暴戾无常,最终,所有的怨恨和痛苦,都发泄在了她的身上。在弟弟小福出生后,某个昏暗无光的早晨,母亲竟然丧心病狂地将她的头死死地按进了冰冷的水塘里……

她浑身湿漉漉地从水塘里爬出来,跌跌撞撞地扑到父亲的怀里,声嘶力竭地哭喊着。父亲的身躯剧烈地颤抖着,胸腔发出像老旧风箱一样的杂音,不停地喘息着。

“你……你这是在干什么?!你要对我的孩子做什么?!”

母亲像一头发疯的母兽,歇斯底里地尖叫着。

“她害了我!她害了我这么多年!现在有了小福,还留着她做什么!把她给我!”

母亲面目狰狞地抓住她的头发,拼命地往外拖拽。父亲踉踉跄跄地扑了上来,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勉强从母亲的手中,将她解救了下来。

“你不喜欢她,就不用管她……我养!我来养!她是我许大山的女儿!”

后来,父亲决定送她去镇上的学堂读书。

他的左腿比右腿短一截,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他抱着她,步履蹒跚地走在崎岖的山路上。

他指着庙里的圣人塑像,语重心长地对她说:“小南要好好读书,做一个明事理的人,别像爹爹一样,一辈子都活得糊里糊涂,连累了你娘,也跟着我受苦……”

她紧紧地搂着父亲的脖子,乖巧地答应着。

“爹爹没用,当不了好丈夫,也当不了好爹爹……小南,将来你长大了,不要记恨你的娘亲和姐姐们,也要对她们好,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

她掰着短短的手指,认真地数着:“小南会好好读书的,会对爹爹最好最好,对阿娘第二好,对小福、大姐和二姐第三好,对……”

她还指着路边经过的一顶华丽的轿子,稚嫩的童音充满了憧憬:“爹爹不用有用,小南会有用!小南会好好读书,给爹爹挣一顶大轿子坐!”

父亲笑了,他的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因为早年得过病,一笑起来,就忍不住地抽搐,眼珠也跟着向上翻。

“那要是挣不到呢?”

“小南长大了,就换小南来背爹爹!”

父亲听了,开怀大笑起来。然而,笑着笑着,他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笑容也逐渐变得模糊起来。他的眼睛、口、耳朵、鼻子,都开始渗出滚烫的鲜血。她惊恐地颤抖着,伸出稚嫩的小手去接,却怎么都接不完。

“死瘸子!快滚开!交出你的儿子,饶你不死!”

“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狠狠地打!”

……

“不要!”

许萱清猛然从睡梦中惊醒,浑身冷汗,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脑海中一片空白,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咚咚咚。

隔壁号房传来一阵粗暴的敲墙声,紧接着,便是一阵窸窸窣窣的翻身声,显然是被她吵醒了,充满了不耐烦。

许萱清这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她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恐惧,定了定神,再也无法入睡。她小心翼翼地点燃了桌上的蜡烛,借着微弱的烛光,开始翻看自己白天写下的文稿。借着微弱的烛光,她那稚嫩的眉眼,也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最终,她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一把将写满文字的文稿揉成一团,狠狠地丢进砚台里,任凭墨水将它们洇开,化为一团模糊的黑色。然后,她重新铺好一张洁白的宣纸,提起笔,开始重新撰写。

她是母亲洗不清的罪孽,是丢不开的耻辱,也是父亲留在人世间,将一家人从泥沼中拉出来的唯一希望。

母亲顶着淫荡的恶名,在田间地头佝偻了十多年,而父亲,也因为救她,而失去了宝贵的生命。

她能够活到今天,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大到她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她必须拼尽全力,才能对得起那些为她付出一切的人。

她绝不能收手!

她的大脑飞速地运转着,将所有的思绪都捋顺,那四年游学经历里所学到的一切,一点一滴地在脑海中浮现,汇聚成一股强大的力量。无数个知识点,如同星辰般闪耀,被她串联成线,再将这些线分经分纬,理清、交织、环环相扣,最终,汇聚成一卷波澜壮阔、锦绣华章。

她废寝忘食地写了一天一夜,砚台里的墨汁干了又满,满了又干。一沓又一沓的草稿,被她反反复复地翻阅,增删修改,润色了无数遍。

直到最后两个时辰,她才正式动笔誊写。凭借着那几年抄书打下的扎实底子,仅仅用了一个时辰,她便将所有的文字都誊写完毕。每一个字都秀雅端庄,笔力遒劲,没有一处涂改,完美至极。

且不说其他考生如何奋笔疾书,争分夺秒,这一日,京城各府的贵女们,却是乘坐着香车宝马,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寿王府,参加端阳郡主举办的赏花盛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