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惊鸿瞥影
类别:
古代言情
作者:
字数:2467更新时间:25/05/29 23:04:18
冬日的寒风裹挟着细碎的雪花,飘落在京畿府衙的门前,更添了几分肃穆之气。府衙外,一场读书人之间的意气之争,也随着两道身影的出现,戛然而止。
只见两名身着劲装的挎刀侍卫,如同两尊铁塔般,一左一右,巍然屹立在府衙门口。他们神情冷峻,目光如炬,仿佛能洞穿世间一切阴暗。紧随其后,一个身着雪白锦袍的男子,缓缓步入众人的视线。
那男子身形颀长挺拔,一身剪裁得体的雪白锦袍,更衬托出他玉树临风的气质。护腕束袖的设计,显得干练而洒脱,腰间一条精致的蹀躞带,更添几分贵气。脚上蹬着一双乌黑发亮的黑靴,更显身姿挺拔。
他年约二十左右,正值弱冠之年。皮肤白皙如玉,却又不失男子的硬朗线条。眉如利剑,目若朗星,俊美非凡。明明是如此锋芒毕露的眉眼,却偏偏生着一个线条柔和的高挺鼻梁,薄唇浅红,更添了几分温润之感。
人群中,许萱清静静地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她见过清雅如仙的翩翩公子,也见过气魄雄浑的铮铮男儿,但眼前这位,却是将二者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宛如昆仑玉山上的一株雪莲,既清隽飘逸,又英挺不凡,贵气逼人。
他的出现,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让喧嚣的风都安静了下来。
原本还支着下巴,哈欠连天的主簿,顿时如同触电一般,猛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他慌忙整理了一下衣冠,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小人参见世子殿下!不知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
世子殿下!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一般,瞬间在人群中炸开。原本还站着的众人,纷纷跪倒在地,大气都不敢出。
“恰好路过,前来取上次要的卷宗。”那男子声音清冷,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主簿点头哈腰道:“岂敢劳烦殿下亲自跑一趟,小的正要亲自送到寿王府呢!殿下快快里面请。”
原来他就是寿王世子,秦磊。
秦磊并没有理会主簿的殷勤,而是环视了一圈跪在地上的举人们,语气淡淡地问道:“诸位这是在做什么?”
众人闻言,一颗颗脑袋都低了下去,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冒头。
秦磊见状,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缓缓说道:“诸位都是朝廷精心网罗的人才,或许将来还会是肩负重任的肱骨之臣。为了区区小事,便如此大动干戈,如何能堪当大任?”
明明只是一个与大多数书生年纪相仿的少年,但他身上所散发出的那种无形的上位者威压,却仿佛能将所有人的脊梁都压弯,让他们下意识地臣服、礼拜。
“殿下恕罪,草民知罪,草民不该一时意气,干扰公务。”书生们纷纷低头认错,声音中带着一丝惶恐。
秦磊见状,也没有过多为难,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一场原本剑拔弩张的纷争,便因为这位皇孙殿下的到来,而消弭于无形。
经过这一番变故,长安府的书生们也心知肚明,若非许萱清从中斡旋,事情恐怕早已闹大,到时候谁也无法收场。于是,他们起身之后,悄悄走到许萱清身边,低声向她表示感谢。
许萱清承了他们的情,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她正欲转身离开,却突然感到头顶一片阴影笼罩而下。
她下意识地侧过脸,猝不及防地与一双狭长深邃的眸子撞了个正着。
许萱清微微一愣,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的秦磊。而秦磊却显得十分自然,仿佛只是随意地瞥了她一眼,便将目光移开,转而饶有兴致地打量起她脸上尚未完全褪去稚气的小奶膘。
许萱清心中有些无奈,她的年纪和长相,在一众饱读诗书的儒生之中,的确显得格外显眼。
她微微低头,恭恭敬敬地向秦磊行了一礼,轻声唤了一句“殿下”。却见秦磊伸出一只修长白皙的大手,动作轻柔却不容拒绝地,从她手中抽走了那份证明她考生身份的浮票。
秦磊缓缓打开折叠的浮票,纤长的睫毛微微垂下,遮住了他眼中的情绪。他薄唇轻启,用一种略带磁性的嗓音,缓缓念道:
“许萱清,年十四,长安府胥县人士,辛卯年举人。身长五尺九寸,身小,面白,杏目,高鼻,无须,无瑕,女相。”
念到最后两个字时,他的声音微微停顿了一下,仿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许萱清注意到,那两个字上,还带着未干的墨点,她仿佛能想象出执笔者在添上这两个字时,那犹豫不定的心情。
浮票的后面,还附带着一幅略显稚嫩的肖像画。
许萱清感觉到一道清冷的目光,如同蜻蜓点水般,从自己的脸上轻轻掠过,又落在了她的头顶。她忍不住小声纠正道:“现在六尺了。”
“区别很大吗?”
秦磊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只是随口一问。他将浮票还给许萱清,又偏过头,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随即,又将她另一只手抓了过来。只见她那只白皙柔软的小手中,紧紧地握着一块边缘锋利的石头。
原来,刚才在争执发生时,许萱清便悄悄地握住了这块石头,她原本打算,一旦林生有什么不测,她便会趁乱用这块石头将贺鹏砸晕,然后装作无辜的样子,血淋淋地哭诉。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寿王世子会突然出现,摁平了这场纷争,以至于她都忘了将手中的石头扔掉。
秦磊挑了挑那双英挺的长眉,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温良恭俭让?”
“是的。”许萱清面不改色,语气平静地回答道。
这时,主簿小心翼翼地捧着卷宗走了出来,恭敬地递给秦磊身后的黑衣侍卫。
秦磊意味深长地看了许萱清一眼,随即转身离去。他身上那件绣着银线的袍摆,在阳光的照耀下,泛出眩目的银色光芒。
许萱清暗自松了一口气,随手将手中的石头丢掉。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他们才终于从京畿府衙走了出来。贺鹏突然从身后喊住了她。
“许萱清!”
贺鹏快步跑到许萱清面前,脸上依旧带着一丝臭臭的表情。
“你刚刚,为什么要帮我?”他语气生硬地问道。
许萱清闻言,忍不住哼了一声,反唇相讥道:“贺同窗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可不是在帮你。你带着一群同乡胡闹,若是闹赢了倒还罢了,若是闹输了,难道还想拖着他们跟你一起倒霉不成?”
贺鹏听了许萱清的话,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了。
许萱清瞥了他一眼,接着说道:“我进府学的第一天,你便带着其他几名同窗,将山长赠予我的亲笔书稿泼了墨,这件事后来被我诈了出来,其他人都被罚了戒尺,而你,却只是不痛不痒地挨了一顿训斥;还有第一次考试,我侥幸压过你,成了头名,你便带头告发我舞弊,却拿不出半点证据,最终山长以无故生事为由,罚了所有人抄写学规一百遍。”
贺鹏的脸上顿时涨得通红,他怒声道:“我告发你,是因为你心术不正!你三番五次逃课,与市侩商贾之流为伍,在酒馆里推杯换盏,一句一句地套问商会行情,张口闭口都是阿堵物,简直斯文扫地!”
“哦?知道得这么清楚,看来你也逃课了?”许萱清语气揶揄地反问道。
贺鹏顿时恼羞成怒,他梗着脖子争辩道:“这不是重点!”
“我为人如何,行事如何,不碍着旁人,就是我自己的事情。而你不同。”许萱清语气平静地说道。
“贺鹏,你本性孤傲,从不肯承认别人比你好。在府学的时候,大家尚且谦让你,器重你,愿意为你遮掩庇护,有难处也同你一起承担。可若是入仕为官,你还改不了这臭脾气,他们凭什么要因为你,而招惹一场无妄之灾?你又凭什么理直气壮地觉得,自己所想所做,就值得他们同你共患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