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雀占巢

类别:古代言情 作者:字数:2383更新时间:25/05/29 23:04:18
“娘,你倒是说清楚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嘛!”许秀梅急得直跺脚,恨不得把刘氏的嘴撬开。

自从亲眼目睹自己的二妹,被一群穿着绫罗绸缎的仆妇们,一口一个“小姐”地簇拥着,坐上装饰华丽的马车扬长而去,她内心的嫉妒和不甘就像野草般疯长,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吞噬。

同样是在岐山村里,一起在泥地里打滚长大的姐妹,凭什么许秀春就能摇身一变,成为高高在上的富家小姐,而她许秀梅,却只能继续当她的土包子村姑!

尤其是当她看到许秀春身穿锦衣华服,脸上涂抹着香气扑鼻的脂粉,比从前在村里的时候,漂亮了不知多少倍,她心里的酸意和妒火,就像沸腾的开水一般,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恨不得把她的天灵盖都给顶飞了!

她缠着刘氏,不停地追问,刘氏本就不是个能守得住秘密的人,更何况现在女儿飞上枝头变凤凰,她正值春风得意,恨不得把这天大的喜事昭告天下,于是,便一五一十地把许秀春冒充谢家小姐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怎么会是许南顶替的身份?这不可能!”许秀梅尖叫起来,声音都变了调。

刘氏无奈地解释道:“当年,我一连生了你们两个女儿,你奶奶就可劲儿地磋磨我,你爹也怪我生不出儿子,在生秀春的时候,月子没坐好,结果没过多久,就又怀上了。”

“你们大弟刚生下来的时候,就身子骨不好,瘦瘦小小的,哭起来的声音,跟小猫崽子似的。你爹得了儿子,心里高兴坏了,可没想到,这娃儿没过两天就没了。我悄悄地把他埋了,正巧,那时候捡到了一个刚出生没几天的孩子,是个女娃。”

“儿子没了,我怕被村里人戳脊梁骨,就想着拿她来顶替你们的大弟。正好那时候,你爹病得下不了床,也没发现……”刘氏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也觉得自己当初的做法有些不妥。

在来京城之前,许秀春就听刘氏含糊地提起过这件事,现在听到详细的经过,她立刻紧张地问道:“娘!要是许南知道了这件事,跑过来抢我的千金小姐的身份,那该怎么办啊?”她好不容易才过上这么奢华的生活,怎么能轻易失去呢?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过上如此雍容富贵的日子,仿佛一下子掉进了蜜罐里一般。在国公府里,被那些下人们小姐长小姐短地叫了两个多月,她早就已经飘飘然,真的把自己当成了谢家的小姐。

一想到许南可能会抢走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她顿时感到又恨又怕,一颗心七上八下,仿佛悬在了半空中。

刘氏见女儿如此惊慌,连忙安慰道:“怕什么!许南那个死丫头,扮男人都扮了这么多年了,去年还在书院里考了个什么元,我听人家说,读书人以后是要当官的,她要是伪造身份去考试的事情被揭发出来,那可是要坐牢的!难道她还敢告诉别人,她是女孩子,还是冒充的大官家的小姐吗?”刘氏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屑,在她看来,许南根本不足为惧。

“你们大伯那儿倒是个麻烦,不过谢家来认人的时候,把家里围得像铁桶一样,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我只告诉他们,是有老爷要纳阿春做妾,他们那些乡下人,懂什么!”刘氏撇了撇嘴,满脸得意。

“他们那些泥腿子,官话都说不利索,根本打听不到什么,更不会说出去让许南知道的。再说了,他们恨透了我们这一房,你们又是女娃子,什么时候生的,怎么生的,他们通通都不知道……我熬了快二十年,可算有个大便宜,是咱们自家占的啦!”刘氏越说越得意,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荣华富贵的生活。

许秀春听了刘氏的话,顿时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

然而,许秀梅却不乐意了,她扯着刘氏的袖子,撒泼耍赖道:“娘,你偏心!既然能当小姐,为什么让她去,不让我去啊!我也想当小姐,我也想穿漂亮的衣服,戴好看的首饰!”

“小声点!你不要命啦!”刘氏狠狠地拧了大女儿一把,压低声音骂道:“你是在村里头生的,村里人谁不知道你是我肚子里掉下来的?阿春那会儿,我跟你爹在城里给人家帮佣,根本没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有的。而且,你大弟是早产,阿春只比许南大了八个月,说小一些,也能糊弄得过去。你比许南大了两岁,怎么替?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告诉你们,出了这个门,就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憋成一个屁,永远也不许再说半个字!阿春就是谢家的小姐,她好了,咱们才能跟着吃香的,喝辣的,明白了吗?!”刘氏的语气十分严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许秀梅虽然心里还是很不满,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不情不愿地撇了撇嘴,转而缠着许秀春,问谢家当的是什么官,家里有多少银子,住的是多大的房子,有多少亩田地。

许秀春从小在鸡窝里长大,哪里能说得清楚这些事情。她只含糊地说,爹爹是文国公,至于文国公是个什么官,她也不知道,只是胡诌说是个很有钱的官,谢府比整个岐山村都要大。

她一个人住在一处大大的院落里,还有一群婆子和婢女伺候着,国公夫人有什么好吃的、好穿的、好用的,都紧着她来。

“我身上穿的这一身,可是京城里最时新、最紧俏的料子,二百两银子都买不到呢!母亲特地拿来,请京城最好的绣娘帮我量身定做的呢!”许秀春昂着头,一脸红光地炫耀道,仿佛穿的不是衣服,而是金子做的。

像这样的事情,在乡下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今天,王氏也让人包了银钱和礼盒送过来,每一件都不是凡品。刘氏和许秀梅却还是不知足,拉着许秀春,问她要首饰。

许秀春现在已经不愁吃穿了,可那些首饰,每一件都价值镜尘,都是稀罕物,她哪里肯轻易舍出去?三个人推推搡搡,抢来抢去之间,一声稚嫩的啼哭声,划破了她们的吵闹声。

“这个小兔崽子,又醒了!”刘氏黑着脸,骂骂咧咧地进了屋,不多时,便抱着一个小小的孩子走了出来。

这个女娃儿是刘氏前年才生下来的,却不是许秀梅和许秀春同父的姐妹,而是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

刘氏年轻的时候,是村里有名的美人,十四岁的时候,就嫁给了邻村面貌黑丑的许大山。

可惜,许大山在外头接活的时候,染上了痨病,病了几年,好不容易才好了一些,小儿子许福才四岁的时候,他被人活活打死,就此撒手人寰,留下了一家子孤儿寡母。

许母平时就不怎么理会她们,等许南考了院试案首之后,便张罗着,要把刘氏嫁给小叔许大财。

可许大财是个地痞流氓,游手好闲,好吃懒做,新婚没几日,就掏空了刘氏所有的家底,然后卷铺盖跑了。刘氏却又生下了一个小女儿,她也不给孩子起名字,平日里就丫头丫头地叫着。

“哭哭哭,就知道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烦死了!”刘氏哄了几下,不见孩子停下来,顿时气得往孩子的腿上拍了一巴掌,孩子哭得更厉害了,哇哇的嚎啕大哭,声音刺耳。

“我整日里累死累活的,怎么就没个消停的时候!一天天的,就知道给我添堵!再哭,再哭就把你扔出去喂狼!再哭,再哭就下去找你那死鬼爹去!”刘氏一边骂骂咧咧地诅咒着,一边给孩子喂着稀粥,她那张黑黄的面皮阴沉沉的,满是戾气,仿佛要把周围的一切都吞噬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