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父子疑云

雍王府的夜，寂静得让人窒息。人人屏息等待着某种巨大的变故，而这些日子里，这样的气氛已不再陌生。梁时站在阴影里，心中百转千回，他缓缓整理脑海中的线索，越发确定——主子所推测的，恐怕绝无意外。

“果然，”梁时低声呢喃，双眼透着冷光，“雍王早已洞悉雍王妃和季风之间的不净事。”

这一切，雍王料准母爱难掩真相。若到了孩子出生后再作手脚，雍王妃绝不会察觉不到其中的诡异。可如果调包的计划早在生产之际便已部署妥当，便能确证如今雍王妃与季风都深信不疑——雍王世子就是这位季风的骨血。然而，换做是皇帝，早年涉猎此事，必定手段周密，才使得一切悄无声息地完成。

梁时朝苏凛轩微微颔首，继续说道：“单凭雍王一己之力，绝难瞒过陛下与季风。幕后定有能人指点，否则那连环计如何成局？”

此地无银三百两，最容易让人联想到的，便是易青。梁时对苏凛轩十分了解，而苏凛轩此刻的复杂面容明示他也有同样的怀疑。“易青……”他低声道，恍若在咬牙切齿。能在太上皇眼皮底下将周皇后悄然带走的人，自然也能在这朝堂中布下一局暗棋。

“主子让雍王清理掉易青的眼线，实则借机考验他的心迹。”梁时的声音微微沙哑。更何况书局、鬼军、收买——那些至暗的线索，本身就像蛛网一般，将雍王府联系到了易青的势力中。苏凛轩从他口中听得真切，眼眸微闪。

陆江一旁静静聆听，此刻忍不住开口补充：“依属下所察，书局极有可能就是易青暗处产业。”

沉郁气氛萦绕良久，梁时突然灵光乍现，低问：“主子既然确定雍王的宽容是假，那为什么世子能留，雍王妃却迟迟保住？”他的声音带着疑惑，终于说出了所有人的心结所在。

苏凛轩沉默未答，而是看向陆江。陆江此刻已被乔岚任为暗厂指挥使，天性机敏善思，苏凛轩正有意栽培他独当一面。陡然受笃信目光，他略作思索，高声道：“障眼法！只是为了障眼法！”

梁时闻言眉头一挑：“何以见得？”

陆江不慌不忙，三言两语戳中要害：“雍王要表现出宽容，自然不能只保世子。他先留雍王妃是为了迷惑太上皇：太上皇一向期望他做个窝囊废，雍王便顺势装给太上皇看。后来，却是做给皇帝看的。”

他说罢目光一定，显然成竹在胸：“可雍王万万没料到皇帝继位的速度竟如此惊人。太上皇喜欢看人怂，无意斥责皇家血统，世子之位自然无阻，可新皇不一样。他不愿冒陛下猜忌，也无心使前路难行，只能继续装作宽厚，借此谋得世子的活路。”

这番话理清缘由，梁时拍额低咒，心中茅塞顿开。他恍然大悟地复合道：“怪不得主子嘱我们看紧王妃，一旦她死了，那就说明猜测十有八九是对的！”

苏凛轩轻轻点头，而陆江眼中的赤光更胜。梁时忍不住叹道：“年轻的人啊，脑子果然好使。像我，已然老了。”转眼间，他那沉重的铁面具也没能遮住欣慰的神色。

然而，就在他们谈论间，皇帝却伏在地上愤怒地蛄蛹，不断发出压抑的嘶吼。他此刻勉强从痛彻心扉的诅咒中挣扎出来，却早已狼狈不堪，只能从那剩余的锐利眼神中偷袭众人的情绪。

梁时将目光转向他，语气满是讥讽：“陛下，当真笑掉人牙。这满朝风云，你以为自己是操控者，殊不知，你也已经是人家手中的傀儡。”

皇帝痛得红了眼，继续嗫嚅。无人理他，梁时扔下一句冷话：“你啊，可笑又可悲。”

另一边，雍王府后院，一场风暴正在悄然酝酿。雍王一脚踏入雍王妃的幽闭屋，眉宇间的阴霾遮挡了所有曾经的温和。他挥手遣退了看守，下人们惊惶地立刻从房间退去，而屋内的气氛瞬间凝固成冰。

他看着眼前的雍王妃，眼神里满是厌恶与愤恨。跨步向前，雍王宽袖之下的手猛然探出，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寒声炸响：“贱人！都是你这个贱人！”

雍王妃被禁锢许久，虽然存了一条命，但却饱受折磨。此刻见雍王怒火焚天，顿时吓得面色惨白，喘息艰难地求饶：“王爷，臣妾实在是被害人啊！是太上皇对您心怀怨念，才利用臣妾算计了您！”

雍王的手劲骤然加重，话语愈发冰冷刺骨：“别再自欺欺人！本王早已洞察这些年你和季风犯下的荒唐事！如果不是因为瑾儿，本王早就让你死了无数次！”

他字字诛心，语气丝毫未减：“你这等无耻之妇，害得他明明是本王的亲子，却被冠上了如此耻辱的名号。如今连世子的位子也不得保，全是你这个贱人的错！本王真该让你尝尝千刀万剐的滋味！”

过去的迹象一幕幕涌上雍王脑海，愈发让他觉得憋屈。那年皇帝设计，让雍王妃与季风私通，他知晓此事却强作隐忍，只因不愿将厄运转移给新的王妃。然而，他绝不容许季风的种成为自己的血脉。他决策果断，让外室暗中怀孕，再巧妙调包孩子，终于保住王府的根基。

这局，他虽然智取，却每一步都痛如剜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