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母子恩怨难解

乔岚一个冷眼瞥过，将老爷子伸出的脑袋毫不留情地推开。她并非存心如此，但哪怕是要照顾周慧月感受，也一丝怜惜都难以付出。放下手掌的那一刻，她心底深藏的怨气再度涌上心头。对于这个曾经选择离经叛道的婆母，她是既怜悯却也难以完全释怀。

回顾过去，周慧月虽是中了一剂假死之药，无奈隐匿，却并非没有机会让故事改写。如果她够坚定，足够想要回来向太子揭示真相，也许那场烈火焚身的噩耗，本就不该降临。而她的每一决断，不仅将易青还活着的秘密死死守住，甚至让皇帝产生恶感，将真正的苏凛轩流放至深山荒野。

乔岚不会轻易评判周慧月的为人，反倒是心存几分感激——她促成了自己和太子的婚姻。但无论再多风雨遮掩，周慧月作为一位母亲，她确实辜负了自己的孩子。乔岚早已心疼自己的男人到了骨子里，迁怒于这位婆母自是难免之事。

而如今，随着那点滴线索浮现，老爷子失忆的真相几乎能够得出结论——易青所为！可是，易青又如何知晓老爷子乃鬼军主帅之事？先帝固然接易青入宫，却绝不会让此身份被他获悉。这一切细密的信息唯有周慧月这没有戒备心的女人才能泄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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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沉沉，迎来了血腥末章。易青的麾下被彻底屠杀殆尽，只留下一片尸横满地的惨烈景象。

“血腥味太浓，会惹来野兽，得赶紧撤离。”乔岚甩了甩刀上的血痕，最后一个杀手倒地，她拍了拍沾染泥土的双手，走向老爷子，“需要辰山背您走吗？”

老爷子面容憔悴，眼底血丝密布，凌乱的头发和早已打结的胡须，让乔岚不禁生出几分心痛。但即便如此，他未开口求助，仅用沉默回应。

辰山却早早看透了老爷子固执的心思，弯下膝盖蹲在他面前：“娘娘还有大事要办，由我背您走得更快些。”这一番话，叫原本想逞强的老爷子只能将拒绝之言咽下。

乔岚转过身，却将目光落向了周慧月，同样蹲下身：“娘娘，您也上来吧。”言语简短，越发显露乔岚对她不温不热的态度。

周慧月早已筋疲力尽，几日山路碾磨她脚底布满水泡。方才听了辰山劝言，她也不再多言，爬上了乔岚的背。虽有羞涩，但她此时也无从顾虑。

一行人渐渐离开山林，途中选择安葬那些在战斗中牺牲的亡者，其中一人正是老爷子身边的暗卫。这名暗卫自苏凛轩组织起义军后便一直随行保护，一路伴老爷子走风踏雨。老爷子亲手将暗卫下葬，双手抛起一捧又一捧黄土，背影透着凄凉沉重。

周慧月看着这一幕，眼中充满了悲伤。她背着包袱爬上乔岚的背时，终于忍不住低声道歉：“惜儿，从前我偏执置气，本应照顾你们，却连累你们受苦。”

她的声音里夹杂愧疚与自责。若她不争一口气远离皇宫，没有选择藏身佛堂，也许太子能够幸免于难，而乔岚也不至于承受那些年难言的苦痛。

乔岚冷冷回道：“娘娘于我有恩。乔岚不认为您有何对不起我。”话虽温柔平和，却分明隔了厚重疏离的一堵墙。在心里，乔岚的埋怨早已化作沉重的愤恨——她的婆母真正对不起的，是自己的两个儿子。

周慧月细细品味到这未尽的言语，眼眸微动，深知皇后的情感已然被丈夫与她之间的矛盾拉扯至暗处，不由得再度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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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一行人终于在山外与接应的疆北军队合流。乔岚没有多做停留，她分派保护队伍后，计划轻装离去。

老爷子看着她的背影关切地问道：“带这几个够吗？”乔岚回之一笑，言辞简明：“足够了。”她知道，人数少，自然更易隐蔽行踪。

苏凛轩的坚持让乔岚带上小满等人此行，但即便如此，乔岚心底早有如钢铁般的意志，她知道自己该如何独自走向这一局。而武安的定位，她前世已熟稔于心，孤身一人早已足够。

老爷子虽有隐忧，却没再追问，只转身叮嘱小满等随行者：“保护好惜宝，早日与我们汇合。”乔岚同他们分别后，便策马奔往另一方向，一瞬间身影便消失无踪。

看着渐行渐远的乔岚，周慧月心绪满怀，忧虑地问：“爹，惜儿真的没有怪我吗？”从始至终，她未曾听乔岚叫过自己一声婆母。她想要问，更想要确认，乔岚是否承载着丈夫对自己的心结，是否不满于她曾经对苏凛轩的疏忽。

老爷子安慰道：“惜宝心疼鹤儿，那是好事，你应当高兴。”这番话听上去是开解，却让周慧月更加难以自持。她拉着老爷子，眼中冒着苦涩与复杂的挣扎：“她从前是御儿的准未婚妻，两人感情那么好，如今她这样……真的就能忘了御儿吗？”

她矛盾于乔岚的立场，也苦恼于如何平衡自己失去长子与帮助次子的情感。过去那段深厚的感情，是沉重的遗憾，也是无法对苏凛轩释放公允的沉痛负担。

“忘了也好，只希望她和鹤儿能够好好过日子。”周慧月自语似的话语显得苍凉无力。已故的太子成为她一辈子的痛，她的每一声叹息，如同被岁月残忍碾压至灰飞烟灭。

老爷子默默看着女儿，心下沉重。太子借尸还魂的秘事他未告知，而短时间内也不打算开口去揭露。他深知周慧月的性格，若让她知晓太子尚存于世，恐怕会引起更多的变数。这不仅对苏凛轩处境不利，更可能动摇整个大佑的朝局稳定。

于是，他转过身，重声道：“鹤儿苦得太久了，这孩子弱势之中一步步硬撑，你别再添乱。回头好好对他，用你的心弥补从前欠缺在御儿的那份疏漏吧。”这话将周慧月压得无言反驳，她唯有点头默许。松开的拳头和微皱的眉眼，却藏着她对孩子们无限的愧疚与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