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毒药里的真相

他们有一段自幼便注定的缘分。太子哥哥倾尽所有，护她周全整整九年。然而，她却将这份守护当作他城府深沉的计谋，毅然投入皇帝的怀抱。没有替他翻案，也未曾祭奠他逝去的亡魂。甚至，她还在他离世的五年里，穿着那一身刺目的红衣，浑然没有半分悼念的模样。

若太子哥哥仍然活着，得知她如此“负心”，恐怕早已怨恨不堪。然而事实是，他的确还活着，却默默地将她推离，再不以真实身份相认。直到她为税粮相求，才被他的算计捕捉。他喂她毒药之时，那句意味深长的话——“是你主动来找本王，就不能再抛弃本王”——似轻描淡写却字字如刀。

“再？”如今细细琢磨，乔岚才意识到，这字眼分明在隐喻过往。然而，她同眼前这个名为苏凛轩的人初识，何来一个“再”？这根本是那位温柔执拗的太子哥哥的说辞。她陡然心神震荡，脑海轰鸣。

乔岚背靠冰凉的岩石，缓缓坐下，心底惊涛骇浪翻涌。一种甜得发酸的惊喜，却又夹杂着胆战心惊的怀疑，令她不敢轻易相信真相。她颤声问向癞赤脚，“你确定没有误诊？”

“你这是瞧不起谁呢！”癞赤脚瞪起混浊的眼睛，“这药，我六岁的女儿都不会看错！”

然而，提到女儿，他那本就几分粗鄙的表情霎时暗淡下来。他猛地咬了一口手中的鱼，竟咬得鱼刺粉碎，似要吞咽满腔的痛苦。他呛声道：“你爱信不信！”

乔岚知道他的暴躁脾气，晓得打消他的怀疑才是办法。她平复呼吸，问道：“那，我体内可还有其他毒物存在？譬如，同心毒？”

癞赤脚凝视她，眉头深锁，像是在琢磨着她复杂的神情。他缓缓开口：“老夫查遍你的脉象，并未发现所谓的其他毒物。不过……你的经脉确实紊乱异常，脉象怪异至极。这般反常，绝非妙兆，反倒像是……命不久矣的征兆。”

乔岚闻言，眼中的光芒稍稍暗了些。但下一瞬，她已恢复镇定，抬眼真诚地说道：“多谢癞大夫直言相告。”

其实，她早已听过相似的诊断。上一世，癞赤脚也是用相同的语气与她交谈，只是那时的她被皇帝的谎言蒙蔽，认为自己的命运终将由他的承诺所扭转。

“孩子，朕亏欠了你。待大局平定，朕自会令人散去你的功力，消弭反噬之苦。乔家的血脉，朕是不会坐视不管的。”皇帝曾面露愧色，字字恳切。然而，如今回忆起，乔岚只觉冷彻心骨。一国之君，言语竟全是蜜糖裹毒的谎言。

如今，世上尚存这样以假乱真的谎言者，除了那位假冒身份的苏凛轩，又有谁？他骗她服下同心毒，却未真对她下手。是恨，也是爱——索求不得，便握在手心折磨。

“此刻对我又恨又爱的男子，除了太子哥哥，还能是谁呢？”乔岚咬紧唇瓣，压抑着翻涌的情感。尽管未能完全确定，但她心底已经萌生出一丝期待。

“癞大夫，解药何时能配好？”她竭力让自己冷静。

“药材齐全的话，半天即可完工。”癞赤脚应道。

乔岚闻言，立刻站起身，“那我们这就启程，回去准备药材吧！”

可癞赤脚依然稳坐未动，沙哑的声音略带试探：“你还没告诉我，你究竟是谁？又是如何得知关于我女儿的事？”

乔岚从容一笑：“我的确不简单。我出身守卫疆北的乔家，如今的身份是疆北王妃。至于你女儿的消息，则来自暗厂——一个遍布皇朝每个角落的情报机构。”

她顿了顿，不忘加重语气，“我无意害你，否则早便将你交给朝廷。如今你我利益相连，我能助你寻回女儿，你也该尽力帮我解毒。”

癞赤脚将信将疑，但这番坦诚显然打动了他。他咬了咬牙，将剩下的鱼塞进袋中，“成交！”

之后，两人快马加鞭，返回了许府。

“他当真能配出解药？”一旁的许安低声问道。

乔岚坚信不疑，“他能。”她的语气透着笃定。前世，癞赤脚不仅解了陆江的毒，还救下过许多濒死之人。这样的奇才，怎可能出错？

许安顿时肃然起敬：“疆北王真是高瞻远瞩。若有机会，我定要亲自向他表达谢意。”

乔岚听了，却忍不住会心一笑。仔细想来，苏凛轩的确将一切安排得天衣无缝。那些难得的高手，表面上是送给许安，实际上全都在暗助她这个真正的两州主人——这般细腻心思，除了太子哥哥，还能是何人？

她心中暖意涌动，眉梢间竟不自觉染上笑意。

一旁的许安，察觉到她的变化，狐疑道：“你最近……似乎心情大好？”

乔岚收敛神情，否认道：“你想多了。”同时她快速引开话题，继续叮嘱：“关于季风，你记得不断制造麻烦……越嚣张，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