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背叛深藏刀

燕州陷落后，关于秋八月的消息逐渐传开。他是个江湖人，身形不高却擅长轻功，行事干练。而江湖人物大多流浪在外，饥一顿饱一顿是寻常事；纷乱的生活背后，更是难掩许安的狼子野心。今夜潜入季府行窃的，很可能就是秋八月他们一伙。季风对此心生疑虑，满腔怒气：“去找！本官倒要看看，他们是如何飞天遁地的，给我抓出来！”

这些话倒是正中某些事实，但那是后话了。季管家领命下去，忽见季风脸色更暗，质问道：“夫人怎么还没回来？”

季夫人的娘家姚家就在尹城，平日里她常回娘家，却鲜少留宿。若她今晚按时归府，或许能提前察觉异常，不至于让盗贼得手。季风的愤怒如火，多多少少迁怒于季夫人未能及时返府。

季管家垂头禀报：“还不曾。”

对此他也觉得怪异。府里失贼又失火的事已随着官府的全城搜查传遍，一座城池风声鹤唳。姚府早该听闻消息，而夫人一向将季府视为自己的生死攸关之地，竟至今未现身，这实在出乎意料。

季风眼中闪过冷意，冷声道：“你跟本官去一趟姚府，看看其中是否出了变故。”

虽说季风这些年在夫人面前演尽深情，无人能察觉他别有盘算，但实际上，他从不真正信任她。而这次的不对劲，让他不免揣测，是否连姚府也遭遇了意外。

“会不会盗贼也去了姚家？”季风忽然停住脚，若有所思。杀人劫财？季管家脸色一沉，摇头不语，脑海里却不禁涌上一幅晦暗画面——会不会连季夫人，已遭不幸？

一想到季夫人或许已然罹难，季风嘴角弯起一抹隐约的笑意。是的，他竟感到一种莫名的轻松。这个死讯对于许安这样的叛逆能送给他最好的罪名，同时也是季风千载难逢的机会。

雍王妃为皇帝生下儿子，当初是皇帝用以羞辱雍王的手段。但对季风来说，那未尝不是一种助力。将唯一儿子养在皇帝眼皮底下，再娶姚氏这商贾女为妻，仅育一女，此举无异于将软肋赤裸裸呈现在皇帝面前，主动示忠。而年轻时的姚氏确实 güz丽绝伦，嫁妆亦丰厚，季风起初也算乐意维持夫妻情份。

然而，当美丽不再且商贾气浓重，姚氏与雍王妃完全无法相提并论，他的厌憎之情愈发明显。若不是顾忌姚氏背后的家族支撑，以及她在京城与皇帝间的缓冲作用——季夫人的坟头草早已洒满几尺之高。

这一次，若姚氏真的是死于盗贼之手，那无疑是天遂人愿。到时不仅她的万贯家财归己，他还可将事端推到许安头上，借此怂恿皇帝发兵支援。

思及此处，季风脚步陡然快了几分。

姚府的大门正紧闭着，敲了好几遍，却不见里头有人开门。季管家低声道：“老爷，这情况怕是有问题了。”

季风冷峻点头，无声示意。转而对身边一名武将吩咐：“调多些人，封锁整个姚府。”

他脑海深处的猜测逐渐清晰：那些盗贼，很可能已经躲进了姚家。这解释了为什么他们搜遍了整城，却连秋八月的踪迹都未寻到。为防止夜长梦多，他决定立刻采取行动。

武将领命，召集人手，一时间姚府四周重兵环绕。季风再次示意季管家敲门。这回门倒是很快开了。

门内站着姚府管事，脸上神情微显紧张，还没开口，季风便抢先一步，摆出关切模样问道：“岳父和夫人是否无恙？”

管事迟疑片刻，目光匆匆扫了后院方向，犹豫着回答：“老爷今日身体欠安，大小姐担忧老爷身体，留下照顾，便未随夫人回府。还望姑爷体谅。”

季风一瞬间盯紧了管事，发现他脖颈间隐约透出一点血红之色，心中遽然升起某种负面的底气。这种托词显然经不起推敲，便是担忧姚家老父期间疏忽了通知，以姚夫人往日精明自持的性格，街市打翻的风声卷起姚家，早该主动有动静。

必然是出了什么大问题。

更确切地说，也许姚家人全都已然不幸罹难——季风那深埋的暗爽步步迫近，自作自演的担忧之影转瞬葬化无痕。

他索性放长一招，依旧扮出焦急模样：“既然岳父身体抱恙，我身为晚辈理当亲自登门向岳父问安，看看到底哪里不适。”

“可是——”管事慌忙阻挡，“老爷已经歇下，大小姐也忙碌一天，还请姑爷……”

没等对方说完，季管家脾气一涨：“大胆！夫人不归，老爷特意前来接夫人，岂容你拖拖拦拦！”随即吆喝一声：“来人，给本官将这狗奴才押下去！”

几个兵士闻声上前，利落地将管事拖走，而季风则大步越过门槛，向武将使了个眼色。武将会意，领队闯入姚家深院。

这场深夜探察于季风的计划而言再完美不过。这种种跡象无疑说明姚家被盗贼控制，若姚氏父女尚存，对方势必灭口。而反之，若盗贼放过他们，他自有手段令局势生变。

他的兴奋爬满衣袖之下的双手，微不可察地颤抖起来，如同一个隐秘的胜利者在心里燃点了最深的欲火。

然而，还不曾完全步入后院，就传来熟悉的怒喝——一个中气十足，完全不似被胁迫的女子声音。

“放肆！你们这是干什么？”

季风脸色一凝，停住脚步。这个声音熟得不能再熟。居然是她……那个本该意料中难逃一死的姚氏——此刻生龙活虎站在院中。

季风加快步伐向里头望去，看到姚氏正双手叉腰，面色愠怒地指着众兵士，冷然质问：“这是姚家，我乃疆南节度使夫人。你们居然敢擅闯我家？难道不怕我老爷要了你们的命？”

武将见状冷汗直冒，忙躬身解释：“夫人恕罪，老爷是因不放心您的安危，特命属下随侍入府。”

姚氏一听眉头一挑，针锋相对道：“我安好得很，但你们这般拔剑入院，是想吓唬本夫人不成？”她的语气带着压倒性的威势，数句已然堪比鞭笞，武将尴尬作声不得，只得转向身后，眼巴巴望向季风，期待救援。

季风心底的希望如潮水霎时退却，余留残骸如魔影般沉浮，怒不可抑又不能表现出来。姚家，似乎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