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一场暗涌

“如今觉得好些了？苏虞姑娘可有什么消息？”

苏虞本定在苏凛轩成亲后前来疆北王府，但途中听闻荒漠戈壁有她急需的药材，便折道去了荒漠。如今苏凛轩毒发急需苏虞，梁时忧心如焚，当即提出亲自去寻她。然而，苏凛轩特意送来一封字迹苍劲的信，言辞果断：“不得擅离。”梁时紧攥信件，眉宇间愁云密布。

苏凛轩眼神如寒冰注视梁时，声音低沉而冷冽：“梁叔，你知道本王为何不准你去么？”

梁时垂首伏地，低声回应：“主子让我守着王府。”

“那你可尽职守好了？”苏凛轩的话如剑般直刺人心。

梁时额上沁出冷汗，迟疑片刻后跪下，像是卸下了所有伪装，他终于赌气般低吼：“属下不信乔岚！一切风波皆与她有关。这次主子毒发，必定与她脱不开干系！”

梁时愤怒的嗓音划破王府的沉寂。他心中硝烟四起：几年以来，主子平安度过，偏偏乔岚一现身，毒便骤然发作。梁时深知，这一毒发，就如扼住命的枷锁，每次解毒都会更加艰难，那本就九死一生的主子如何能负重如此？

苏凛轩眸色深沉，寒气逼人：“所以，你纵容季茜在府内勾结下人，纵容她打探乔岚的动向，甚至怂恿泄露乔岚的去向么？”

梁时跪得更低，双拳紧握，依旧不肯服软：“主子，她与皇帝成仇，可却始终与皇帝暗中联络。真真假假，属下实在心有恐惧，担忧主子再涉险境！”

苏凛轩冷笑出声，声音冰冷：“就算她与皇帝串谋欺骗本王又如何？若不是她，也会有另一个她。皇帝视本王为眼中钉肉中刺，此事自始至终便无转圜！可至少，在这场合作中，本王得到了荒漠中的粮食与水源，疆北百姓不再以土茹食，更不会易子而食。”

梁时屏息，面色苍白。苏凛轩抬眸盯紧他，用力吐出了接下来的话：“记住，乔岚欠的债，若有偿还之日，只有本王才可向她讨。”

梁时愣住，心头瞬间涌上一股寒意。他突然意识到，主子这话决绝得令人战栗。

“若再有一次忤逆，本王无需你在身边。”

苏凛轩话音未落，梁时极为震惊，猛然抬头看着他，仿佛被一枪穿心。尽管心中极不情愿，他还是深深伏地，带着一点死士的固执说道：“属下知错，可属下不后悔为主子担忧。”

苏凛轩转身不再理会，冷冷吩咐：“滚去苏虞那里，自省一个月。”他声音平静却压抑着愠怒，“乔岚与本王，私怨归私怨，正事归正事，你不可混淆。”

梁时咬着牙，嗓音竟有些颤抖。他思索间，只得领命离去。

当日，乔岚回到了王府。得知苏凛轩也是刚刚归府，她道别梁时，略显匆匆地往书房而去。途中却与刚从书房出来的梁时迎面撞上，两人目光交会，气氛莫名碰撞出些许火花。

“老奴见过王妃。”梁时微微躬身行礼，语气间带着冷意。

乔岚目光一顿，试探问道：“梁管家？”

她想起身边侍女碧香曾提过，王府的管家是个带面具的老者。种种事由，她从未与他碰面。然而，此时双目交锋，她注意到梁时的袖管滑下，显露出一道狰狞的烧伤。

乔岚心头猛然抽痛，脑海如斩电般，闪过一幕幕记忆的碎片：“你没事吧？”她下意识扶起跌倒的梁时，眸中竟然浮现担忧。

梁时低头退了半步，“老奴无碍，倒是惊扰了王妃。”他话虽谦卑，手腕却任由她注视，并未遮掩。

乔岚目光落在那烧伤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这，是烧伤？”

梁时冷冷回道：“是。”

乔岚抿唇，继续追问：“当时，疼吗？”

梁时抬头定定地看着她，仿佛透过她在看向另外一个人。他声音冰寒却不失沉稳：“血肉被火吞噬，疼得生不如死，痛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乔岚胸口骤然一紧，呼吸如卡在腔内。烈火焚身的痛苦，她早已听闻，可此刻再度确认，却如刀刃刮骨般难受。她思及当年太子哥哥被火包裹的那一幕，眼底泛起涔涔薄泪。

梁时看着乔岚的表情，心底阵阵复杂。他显然有意让她看到这伤疤，试图引发她对主子的怜悯。然而，看着她眼中的泪意，他竟对自己的初衷生出几分迷惑。

乔岚未再发一言，转身而去。梁时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默然咬牙，终还是悄悄跟了上去。

乔岚敲响书房门，得到允许后缓步进入。她坐在一旁，看着苏凛轩埋首批阅文件，竟没有打扰他的动作。

苏凛轩淡声问道：“何事？”

乔岚抬眼，对上他的视线。十余日未见，他似是更加消瘦，但眉眼却愈发锐利。她轻声问道：“身体可好些了？”

苏凛轩露出一丝浅动容，却随即平静回应：“无妨。圣旨上的事处理得如何了？”

乔岚早已备好恭敬回答，事情始末一五一十讲了清楚。最后，她试探问道：“给季家传旨的队伍行踪……你是否有所掌握？”

苏凛轩目光微顿，最后点了点头。

乔岚心头一松，随即说道：“吴公公的奏信已启程传往京城。我想请你的人稍作阻滞，好拖慢传旨队伍的步伐。”她话音刚落，书房内氛围陡然静止，一股暗涌悄然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