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疯魔之中的试探

她从未否认，自己的行为已经走上了疯魔的边缘。可她清楚，自己赖以生存的意义，只剩下两件事情：找到四哥，和报仇雪恨。

“还请王爷赐教。”乔岚低眉顺眼，语气却一如既往的平静。

苏凛轩的神情有些复杂。他张了张嘴，本打算嘲讽几句，却又被她这副近乎乖顺的态度梗在喉间。好似嘲讽出口的同时，也会被这份“好脾气”生生化解。

“人天生都有脾性。而那些所谓的‘好脾气’，无不是被现实的铁锤一遍遍敲打出来的。”苏凛轩冷哼一声，目光意味深长，“从前的你，可不是这样的。”

他停顿片刻，忽而转身，似将一番复杂心绪藏于喉间。他道：“想让对手屈服，要么彻底击垮他，要么赢得他的畏惧。人在面对轻微的伤害时，总想着反抗，但若是被逼入绝境，那便只会心生恐惧，无力反抗。”

他言辞尖锐，语调平静，却刺得乔岚的耳根微微发红。“联姻，不过是一根纽带，姚家能舍弃季风，自然也可以抛弃本王。但畏惧不同——它会让他们衡量清楚，背叛的代价是否承受得起。”

乔岚从善如流，探问道：“王爷的意思是以势压人。但若是逼得太急，即便是兔子也会露出獠牙。万一姚家孤注一掷，甚至转而投靠旁人呢？”

苏凛轩猛地起身，那高大的身影俯视着乔岚，声音冷冽得如惊雷炸响，“恶行一次做尽，恩泽分批赐下。”

乔岚的心脏瞬间停跳，侧耳听清这句话后，不由猛地抬头，震惊得几近哑然：“你……你为何会说出这句话？”

脑海中，那段被封存已久的记忆，被这简短的一句勾连开来。

那年，她以孤女的名义入宫，沿袭着“皇后膝下养女”这样一个名存实亡的身份。可皇后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漠不关心，又怎么可能拿真心待她？

那些阳奉阴违的宫人，趁机对她肆意欺压。但她是乔家的骨血，从小便被告诫：欺负要亲手还回去。

确实，这让那些人对她敬畏几分，却也让她成了孤立的存在。直到太子出现，他手把手地教她——如何用温情驯服人心，如何用铁血震慑背信。

那时，他曾对她如此说过：“恶行一次做尽，恩泽分批赐下。”

但后来，这句话被埋葬在太子亲自编织好的保护网中。多年沉寂，谁知今日却再次听见！她盯着苏凛轩，眼里霎时涌现惊疑不定。

苏凛轩轻笑一声，仿佛未察觉她的异样，“本王受山林包围，猛兽环伺。想让这些野兽不敢妄动，何必费尽心机？直接打服了它们，再丢些赏赐——它们便乖乖为我所用。”

乔岚的指尖微微抖了一下，她努力克制着情绪，嗓音却透着隐隐颤意：“你……你究竟会多少？”

这一刻，她有些不确定了。从苏凛轩的谋算、言辞，到今日这番话，他正在不断触及她心底的某个角落。那个属于太子的角落。

不！不能轻易动摇。

她忽而出手，直指苏凛轩的心口。动作凌厉如风，透露出毫不留情的诀别。

却见苏凛轩抬手轻松接住，而后手掌一翻，指尖与她相扣，将她瞬间拖入怀中。他压低声音，“怎么，动了杀心，又想杀本王？”

乔岚目光一晃，情绪涌动如潮。

上一次，她确实早有杀意。可苏凛轩却从未露出半点恐惧，仿佛早已洞悉她的每一个动作。今天，也是如此。

乔岚不甘心，手肘向后狠狠撞去，同时脚尖疾踩向他的脚背。即便是黯然中的试探，她也想再看看眼前这人是否还有这些细微的共鸣。

不过，苏凛轩仿佛只是懒懒而笑，完美闪避了她的攻击。借着这瞬间的力量，她终于脱离他的掌控。两人眨眼间交手起来，杀招不多，却全是试探。

最终，乔岚松了手。她一瞬不瞬地看着对方的起手式、落脚点……以及招式间那独特的韵味。

是她想多了。眼前之人，无论路数还是手法，都与记忆中的太子丝毫无关。

怎么可能是太子？倘若真是太子，他怎会对故人毫无记忆？

还未等她从情绪中挣脱，苏凛轩已动作极快地将她压制在胸前。他的小臂牢牢架在她的脖颈间，冷声道：“你攻本王的心脏，不仅报仇的本事差，就连这疆北王妃的角色也显得苍白无力。”

他嘴角冷笑，松了力道，却冷冷留下最后一句命令：“赶紧处置好季茜之事，否则……本王先占了你的凉州。”

说完，他将她彻底松开，迈步离去。可还未走远，他回头警告一句，“敢跑，试试看明日本王会不会攻凉州城！”

话音刚落，乔岚站在原地怔怔发愣，而苏凛轩心底情绪如狂风掀浪。他知道乔岚在试探，但乔岚的招式，也让他模糊看到了那个不愿触及之人……

两人回到宅院时，只见院中空荡荡的，寿山早已不见踪迹，而红狐却四肢僵硬地趴在墙壁上。它眼泪汪汪地看着乔岚，尾巴垂得几乎贴地。

下人急忙上前低声解释：“老爷子说它犯了错，所以罚它站墙，直到消气，才准它下来。”

乔岚抬眼打量——红狐的两条后腿都在颤抖，想来站了不短的时间。于是问身侧的苏凛轩：“它究竟做了什么？”

苏凛轩眉心微蹙，目光扫向房顶。不多时，一名黑衣暗卫从阴影中闪现，解释道：“红姑玩死了老爷子新养的山鸡，那只山鸡可是他跑了几座山特意选的，把它当未来曾孙女养的。”

暗卫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红姑不仅不认错，还带着绿姨逃了！老爷子说——谁想替它求情也行，除非……给他生个曾孙女替补！”

乔岚无奈地朝红狐投去一个歉然的表情，“生个孩子？”她暗暗摇头，心道别说她毫无此打算，就算真生，也是十月怀胎之后的事。

苏凛轩抬头望天，“祖父呢？”

暗卫低头答得干脆：“不知道。”随即，他极为迅速地躲入暗影，不再多言。

苏凛轩眯了眯眼，却没有追问。他转头看向红狐被罚站的可怜模样，只摇摇头，迈步朝正厅走去。

乔岚则独自坐在石凳上，抬眼瞥了眼屋顶，\疲惫渐渐袭来。疲于赶路，若能好好洗个热水澡再睡上一觉，她将感激不尽。但这是苏凛轩的宅院，她一时摸不清未来将眠之地。

而苏凛轩呢？此时背对着她，不知心思几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