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味难捱

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空气中若有似无的那股怪味，熏得人头昏脑涨。叶明强忍着不适，硬是逼着自己往下咽食物，食不知味，每一口都像是嚼着蜡。
夜里，那刺耳的喧嚣和刺鼻的恶臭更是变本加厉，搅得他难以入眠。

他紧咬牙关，默默承受着这一切。为了这次的乡试，他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绝不能因为这些微不足道的原因而功亏一篑。
一只温暖的手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是小姑叶璎珞，她轻声安慰道：“明儿，你已经很棒了。”

这九天来，他所受的苦楚可想而知，可他却从未在家人面前提及半个字，更别说是抱怨了。
如今，叶家的日子也算是富裕起来了，但他骨子里那股吃苦耐劳的劲儿却始终没有改变。
“还是小姑更厉害，我们快点回家吧，我只想痛痛快快地洗个澡。”

叶明只想立刻脱掉身上这件散发着怪味的衣裳，它仿佛已经将那些令人作呕的气味深深地锁在了纤维之中。
叶璎珞温柔地点了点头，体贴地将缰绳递给了他。
虽然叶明身上确实带着些许异味，但叶家人丝毫没有嫌弃的意思，只是觉得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太适合乘坐马车。
叶明利落地翻身上马，叶二虎见状，连忙想要上前牵马，他心疼儿子，生怕这九天的煎熬已经耗尽了他的体力。
叶明看到了叶二虎后脑勺上新冒出的那一小撮刺眼的白发，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

“爹，我没事，我能骑。”说着，他一把从叶二虎手中夺过了缰绳，紧紧地握在手中。
叶二虎望着叶明渐渐远去的背影，转头对身旁的孙氏感慨道：“明儿啊，还是太懂事了，我成天好吃好喝地供着，就让他骑骑马，怎么了？”
孙氏嗔怪地白了他一眼，“你就偷着乐吧，明知道那是明儿心疼你。”
叶明并没有加快马速，而是慢慢地跟在家人身后，一路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刚刚推开叶家那扇熟悉的宅院大门，叶二虎就迫不及待地说道：“明儿，你先回屋，爹马上给你烧热水抬过去。”

叶明刚想拒绝，孙氏已经拉着他往他的房间走去。“快把这身脏衣裳换下来，娘给你洗干净，屋里给你准备了一套新衣服，等会儿洗完澡就穿新的。”
叶璎珞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温馨的一幕，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这，就是她的家人，温暖与关怀无时无刻不在身边。

乡试的规模远比县试大得多，因此，放榜的时间也漫长了许多。
叶明却显得格外沉稳，并没有因为考试结束就彻底放松自己。
他依然按照自己的节奏，捧着书，认真地研读着。
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每日习武时，他一定会拉着叶璎珞一同前往。
叶雨棠和缘希也兴致勃勃地跟在一旁。

而叶家的其他人，却有些坐不住了。
叶大牛是最先按捺不住的，他直接骑马赶回了马场，心里始终放心不下那些宝贝马儿。
叶老头和叶老太刚到舒州时，还兴致勃勃地四处闲逛，可逛了几天之后，也懒得出门了。
偌大的宅子里，他们却觉得无所事事，急得团团转。
直到叶明回来，他们才终于松了一口气，立刻坐上马车，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家，甚至连家都没回，就直奔田地而去。
只有看到田里那一片嫩绿的麦苗，他们的心里才能踏实一些。
这，才是他们这些老庄稼人最牵挂的事情。

孙氏一旦闲下来，就变得有些焦躁不安，成天看这个不顺眼，看那个不顺眼，稍不顺心就容易发火。
叶二虎首当其冲，成了她唠叨最多的对象。
还是叶璎珞及时给她想了个主意，让她去舒州旁边再开一家铺子。
她事先向段景澄打听过了，乡试放榜最少也要十天的时间，于是，她就给孙氏定了七天的时间。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孙氏就浩浩荡荡地带着叶二虎、叶桂花，还有赖平三兄弟，快马加鞭地赶往了旁边的州城。
开铺子多好啊！
只要有事可做，就比什么都强！
还好，柳氏倒不太担心清水县的铺子。
田氏是个非常可靠的婶子，再加上三升对久久卤的经营模式非常了解，所以她根本不用操心。
她反而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和翠花两人每天都将精心制作的凉拌菜送到久久卤。
因为需要不断地与久久卤的生人打交道，母女俩也明显发生了一些改变。
说话时，她们不再像以前那样胆怯了。

当雁羽再一次前往清水村时，却扑了个空。
他有些担心，立即调转马头，赶往了县衙。
在他心里，叶璎珞早已像他的家人一般重要。
苏桀待他恩重如山，如同亲生兄长，而叶璎珞，便是他真心认可的嫂嫂。
当他赶到县衙时，楚冠正在审理一件案子。
他一出现，楚冠立刻就看到了他。
但他并没有立刻停下来，而是先将案子的来龙去脉摸了个一清二楚，最终做出了公正的判决，引得衙门外的百姓一阵欢呼。

“青天大老爷啊！”
“父母官为我们申冤了！”
楚冠担任清水县的县令，确实是百姓之福。
他贵为永昌伯世子，又身居六品官位，放眼整个大梁，都找不出比他官职更高的县令了。
所以，他无需顾虑任何人情世故，也不缺钱，更不会收取任何人的金银贿赂。
他只需要遵循大梁的律例，查清事实，公正判案即可。
清水县的捕快原本并不太出色，查案手段不够高明，其中更不乏与县令沾亲带故的裙带关系。
但楚冠上任之后，任人唯贤，他的侍卫们更是本领高强，硬生生地将这些捕快的本事提升了不少。
楚冠快步走入了县衙后院，雁羽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
一见到楚冠，他就恭敬地行了一礼，“楚大人。”

楚冠连忙扶起他，“雁大哥怎么还客气起来了，近来可好？”
雁羽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得很，刚的案子判得精彩，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曾经那个不知天高地厚、无法无天的纨绔公子爷，如今看起来是越来越沉稳了。
楚冠谦虚地摇了摇头，“只是这案子简单一些罢了，我还远不如苏大哥。”
他的榜样一直都是苏桀，他甚至觉得自己的父亲楚历都比不上苏桀。
论打仗，他爹的战功或许更多，但那是因为苏桀很少亲自出征。凡是需要苏桀亲自出动的战场，基本都是大梁危在旦夕、无人可解的局面。
而在朝堂之上，他爹的表现简直不堪入目，就说之前被王家摆了一道，而且还被摆布了这么多年！
当他知道真相的时候，除了对王家的愤怒之外，更多的是对自己、对楚家的叹息。
明明有这么多人，却被王家玩弄于股掌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