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闺房夜语

夜已深，孙氏熄灭了屋里所有的蜡烛，屋里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叶明眼角微微一抽，他还想再看一会儿书呢。

待孙氏离开后，叶明独自坐在黑暗中，无奈地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书。

他开始小声地背诵起书中的内容，直到声音渐渐消失，整个人歪倒在床上，头一挨着枕头便沉沉睡去。

四月初六，转眼即到。

夕阳西下，牧古悄无声息地从叶宅的后门走了进来。

叶雨棠正在后门前练武，见牧古推门而入，柳眉不禁一挑，“你这是走错门了吧，这里可不是牧府。”

牧古略显尴尬地挠了挠头，朝她拱手作揖，“姑娘莫怪，这钥匙是你娘留下的。我奉段大人之命，特来拜访你娘亲，有要事相商。”

叶雨棠倒也没放在心上，抬手指了个方向，“沿着这条路一直走，我娘就在前面。”

牧古看了她一眼，道了声谢，便匆匆往前走去。

心中暗想，这小姑娘几个月不见，个头蹿了不少，都快赶上自己了。

叶璎珞正在厨房里帮忙，和妯娌们聊得正欢。

牧古与叶家人相熟，一一问好后，便进了厨房。

“叶大娘子，段大人有事相询。”

叶璎珞看向他，问道，“需要我出去说吗？”

牧古摇了摇头，“无妨，是关于明日的乡试。此次共有十三位女子前来应考，夫人觉得若像男子一般在门口搜身检查，恐有不妥。”

叶璎珞点点头，“确有不妥。”

“夫人和大人思来想去，没有更好的办法，特来向大娘子请教。”

叶璎珞沉思片刻，“可请夫人带侍女前去检查，在考场门前用布幔围出一个小隔间，遮挡旁人目光。”

她很清楚，明日前来参加乡试的女子，大多出身于富贵人家。

对于这些世家大族而言，培养女子是必不可少的一环，这是维系家族联姻的重要资源。

如今太平女帝登基，许多世家都已敏锐地意识到，女子为官，或许能带来比男子更大的回报。

毕竟，太平女帝对狄筠心和林梦槐的宠信，有目共睹。

牧古略作思索，“大娘子亦是诰命之身，不如与夫人一同前往？”

这才是他此行的真正目的，叶璎珞的名字，在京城权力中心，早已为人所知。

若想拉近与苏桀或是太平女帝的关系，从她这里入手，定能稳赚不赔。

叶璎珞笑着摇了摇头，“我对朝堂之事并无兴趣，就不去凑热闹了。”

牧古拱手道，“多谢大娘子，牧古这就回去复命。”

叶璎珞又补充了一句，“代我向段大人问好。”

牧古笑着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稍倾，孙氏连连点头，赞同道，“小妹说得对，朝堂之上复杂黑暗，咱们还是安安稳稳过日子，别去趟那趟浑水。”

叶老太也拉着她的手，表示赞同。

叶璎珞笑着点了点头。

牧古回去向段景澄复命，段景澄听后沉吟片刻。

“你去告诉夫人，叶大娘子确实不喜朝堂，切莫贸然前去打扰。她连留在京城都不愿，可见是厌烦这些。”

牧古点头称是，“这叶大娘子真是通透之人，不沾染是非，不贪图权势，活得明白。”

段景澄看着手边堆积如山的公文，无奈地摇了摇头，“可不是通透吗，像我，来到舒州后，每日被事务缠身，至今都没能好好休息过。”

他每日不是在府衙处理公务，就是在前往舒州各县巡视的路上。

即便如此兢兢业业，朝堂之上仍有弹劾他的奏折。

官位就那么多，想要往上爬的人，必然会不择手段地将前人拉下来，自己才能取而代之。

斗争永无止境。

当晚，夜幕降临，一家人围坐在灯下用晚膳。

自然不会再让叶明回房看书了。

叶璎珞首先端起水杯，敬了叶明一杯，“小姑祝你明日乡试顺利，不问结果，但求无愧于心。”

叶明笑了笑，他杯子里也是温水，酒和茶都被小姑没收了。

“明儿自复学以来，未曾懈怠一日，定当竭尽全力，尽人事，听天命！”

叶二虎听得豪气顿生，拍着桌子大声叫好，“我儿说得好！爹祝你明日考试，不冷不热，浑身舒坦，不饿不痛！”

孙氏瞪了他一眼，也端起水杯敬叶明，“明儿，你已经是秀才了，为咱老叶家争了光，你很厉害了！娘为你感到自豪！”

叶明眼眶泛红，喉头哽咽，“我也为咱们叶家感到自豪！”

他哽咽着说完，急忙端起水喝了一口。

叶家在最艰难的时候，都没有彼此厌弃，反生内讧，这是极为难得的，怎能不引以为豪。

人生谁能一帆风顺，在低谷时，有亲人陪伴，再苦也不觉得那么难熬了。

之后，叶家每个人都对叶明说了祝福的话，都是发自肺腑，没有给他增加丝毫压力。

当夜，叶明睡得很香甜。

乡试开始的时间与县试一样，都很早。

柳氏一大早就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早餐。

昨日，她和孙氏、叶璎珞还为叶明准备了充足的干粮。

乡试分为三个考段，每个考段都要考三天两夜。进入考场后，考生不得擅自离开，吃喝拉撒都在考场内解决。

一个考段结束后，考生可以在晚上回家休息一晚。

段景澄体贴地为女子考生划出了一片单独的区域，确保她们不会被人窥视。

天还未亮，卯时初刻，叶家人便赶到了贡院前。此时，贡院门前已经排了一些人。

只有考生在排队，一眼望去，便能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和焦虑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