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救赎之路

杜石紧紧攥着双拳，嘶哑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愤怒和绝望，“世道凉薄，人心逐利，谁又会来管我这等小民的死活？我杜家村，谁人不知周信然那畜生对我女儿做的恶事？当时围观者众，可曾有人敢挺身而出？谁又敢冒着家破人亡的风险，来管这闲事？”

叶璎珞神色坚定，指了指自己，“如此说来，你若依我所言行事，我便许你一个亲手手刃周信然的机会，如何？”

杜石眼中充满怀疑，死死盯着她，“我，凭什么信你？”

叶璎珞淡淡一笑，语气中带着一丝蛊惑，“因为你想报仇，而今，这机会就摆在你面前。即便前方是万丈深渊，你也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吧？放心，前方并非悬崖，而是通往解脱的康庄大道。”

这等家破人亡的血海深仇，她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劝他放下。她又不是那普度众生的圣人，她叶璎珞，向来是有恩必报，有仇必偿！

杜石闻言，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目光如炬地盯着她，“若是姑娘真能助我报得大仇，我杜石这条贱命，从此便是姑娘的！”

叶璎珞微微颔首，“好，我乃叶家村人士。明日上午，你便前往县城，我的铺子就在香味坊的斜对面，到那儿寻我，我自会告知你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她略作思忖，从杜家村到县城，即便是乘坐牛车，也需耗费半个时辰。若让杜石徒步前往，岂不是要耽搁太久？“不，明日一早，我会亲自来接你。”

杜石默不作声，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叶璎珞又从身上掏出二十文铜钱，递了过去，“告状亦是件耗费体力的活儿。你若因饥饿而倒下，又如何能报仇雪恨？”

杜石看着那几枚铜板，却是摇了摇头，“我撑得住，只是，我实在吃不下啊！”

叶璎珞叹了口气，没有再多劝。

叶大牛见状，二话不说，抄起地上的斧头，三下五除二便将杜石要劈的柴火全都劈完。

叶璎珞也捡了些柴火过来，叶大牛继续麻利地劈好。

他抬起头，憨厚地问道，“兄弟，你还有什么活计要干，我来帮你一把。”

杜石看着灶膛里熊熊燃烧的火焰，颓然地摇了摇头。

他，又怎能配在这寒冷的冬日感受到一丝温暖呢？

在手刃周信然之前，他不配！

叶璎珞纵身跳上牛车，叶大牛驾着牛车，缓缓驶回叶家村。

叶璎珞望着杜石那如同苦行僧般孤寂的背影，内心仿佛堵了一块巨石，沉重而压抑。

回到叶家，叶璎珞匆匆扒了几口午饭，便准备再次出门。

孙氏一把拉住柳氏，满脸担忧，“大嫂，你们这是受了什么刺激？小妹连午觉都不睡了，这身子骨儿能吃得消吗？”

叶老太也凑了过来，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柳氏便将上午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讲给她们听。

孙氏听罢，再也坐不住了，立刻起身追向叶璎珞。

她要和小妹一同前去。

叶老太活了大半辈子，见识过无数人间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但像周信然这般丧尽天良、猪狗不如的畜生，还是气得她胸口剧烈起伏，“定要将这等恶人千刀万剐，以儆效尤！”

叶璎珞走出前门，虽说她住在后院，但平日里吃饭，还是一家人在前院一同。

前院正在如火如荼地重建，先是推倒了另一处院落，正在铺设青砖。

她必须争分夺秒，尽快将关木宁从周信然那禽兽的后院里救出来。

而能促成此事的，她也只能去白鹿书院，求助院首大人了。

叶大牛驾着牛车，慢悠悠地往前走着。

“姑娘！”

叶璎珞循声望去，便看到骑着高头大马的雁羽，正在朝着她挥手。

叶璎珞连忙叫住叶大牛，待牛车停稳，便纵身跳下了车。

“你怎么来了？”

她虽未曾去过京城，但也知道距离清水县路途遥远。难道清水县的事情，竟有如此之多？雁羽这才回去没多久，又匆匆赶来？

他难道不用忙其他事情吗？

雁羽从怀中取出书信和字画，双手递给她，“姑娘，我是奉我家大人之命，特来给姑娘送信的。”

叶大牛和随后赶出来的孙氏，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雁羽。

叶璎珞接过信和字画，轻声道，“辛苦你了。”

雁羽连忙摇头，“不辛苦，这字乃是内阁大学士，江老先生最为著名的墨宝，一字千金，这幅字画，便价值八千两白银呢！”

叶璎珞柳眉微挑，“我不缺银子，你家大人为何要送我这等贵重之物？”

雁羽指了指那封书信，“姑娘还是先看看信吧，我家大人的想法，属下也不太清楚。”

叶璎珞心中充满好奇，正欲转身往屋里走去，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雁羽，我有一事，想请你帮忙。”

雁羽恭敬地躬身行礼，“姑娘但请吩咐，大人曾说过，姑娘所言，便是他所言。”

叶璎珞再次挑了挑眉，这苏桀还真是个恋爱脑，也不怕她让雁羽去杀了他？

“香味坊的周掌柜周信然，他的宅子后院里，有个女子被铁链锁着，名叫关木宁。你可否设法将她救出来？送到我们叶家便可。”

雁羽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属下遵命，姑娘稍等片刻。”

话音未落，他已然带着马匹，疾驰而去。

叶璎珞心中感慨万千，这段时间，她手里也攒下了一百多两银子，但和雁羽这种手下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听话忠心，武艺高强，办事利落，啧啧，真是令人羡慕啊！

她没有过多耽搁，也并未理会孙氏那满是调侃的眼神，径直走向后院，回到自己的房间。

信封上的火漆，依旧是那心形的形状，纸张也是昂贵的澄心堂纸。

“展信佳，这幅字画，是用我临摹你所写的信换来的。既然是由你的字换来的，理应物归原主。冬日已近，望卿珍重，注意保暖，莫要染上风寒。白鹿书院有医术精湛的谷老御医……”

苏桀这封信写得并不短，甚至有些婆婆妈妈的，将他所能想到的、叶璎珞可能会遇到的各种问题，全都一一写了进去。

叶璎珞嘴角不自觉地微微勾起，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她仿佛又看到了苏桀那张妖孽般的俊脸，正站在原地，含笑凝视着她。

随着苏桀的笔墨告一段落，还剩下两大张澄心堂纸。

叶璎珞提起笔，开始书写回信。

“见字如面，近来小女子遇到了一件人间惨事。清水县香味坊周掌柜，名唤周信然……”

她将周掌柜所犯下的种种恶行，全都详细地写了上去，之后又笔锋一转，“苏相，清水县只是大梁朝众多县城之一。若是无权无势，又该如何寻求公平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