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卤香惊鸿

孙氏疾步上前，一把攥住叶明的胳膊，语气里满是责备与心疼，“看看你，瘦成什么样了！在外头这么久，也不知道给家里捎个信儿！”
叶二虎也凑上前来，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略显生疏的儿子。
短短半个月不见，叶明身上的书卷气愈发浓厚，一袭崭新的长衫穿在身上，更显得他身姿挺拔，如同一棵青松。
“好儿子，真是我的好儿子！” 叶二虎欣慰地拍着叶明的肩膀。

叶璎珞望着眼前一家三口团聚的温馨场面，嘴角也噙着笑意。她莲步轻移，走到白院首面前，盈盈一拜。
“多日不见，院首大人依然精神矍铄，身子骨硬朗得如同那不老青松，真是让人敬佩。”
白院首听了这话，顿时乐得合不拢嘴，眯着眼睛笑道：“叶小娘子这张嘴啊，还是这么甜，说出来的话总能让人心里舒坦。”
孙氏与叶二虎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也跟着向白院首鞠躬行礼。
“院首大人安好！”
白院首连忙虚扶一把，和蔼地说道：“不必如此客气，都快快请起。”
孙氏和叶二虎这才小心翼翼地站直身子，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叶璎珞身上，生怕自己说错话，冲撞了这位儿子的恩师。
叶璎珞神色从容，不紧不慢地说道：“虽说院首大人免了明儿的束脩，但我们总想着能为书院做些什么。因此，特地带了些自家做的卤味，又提了几壶状元红，希望能给书院添个好彩头。”
她举止落落大方，言语坦诚自若，没有丝毫的拘谨与扭捏。
白院首眼神里充满了赞赏，他对叶家的底细一清二楚，也正因为如此，才更觉得叶璎珞的这份气度与见识难能可贵。
进退有度，言谈举止让人由衷地感到舒服，还能感受到那份发自内心的真挚诚意，实在是不简单啊！

一生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他太清楚做到这些有多么不易。
可眼前这个连清水县都没怎么出过的小娘子，却轻而易举地做到了。
而且做得如此自然，丝毫不费力气。
此女，日后必成大器啊！
他捋着胡须，凑到状元红酒壶前，深深地嗅了一口，“好酒！好酒！怪不得我老远就闻到一股诱人的香味儿。”
叶大牛赶紧上前，麻利地打开酒塞，给白院首斟满一杯。
此刻，他终于明白了小妹为何要买最贵的酒。
叶璎珞也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卤货的盖子，“白院首，这卤味也是不错的下酒菜，您尝尝看。”
白院首闻到这股浓郁的香气，不由得感到有些诧异。
这香味与他以往闻过的任何食物都不同，更加霸道，也更加复杂。
“快让我尝尝！” 他迫不及待地说道。
叶璎珞用汤勺盛了满满一大碗，放在白院首面前。
白院首拿起筷子，夹起一块，仔细看了看，却根本辨认不出是什么肉。
他将信将疑地放入口中，顿时，一股难以言喻的美味在味蕾上炸开。
肉质Q弹，爽滑劲道，配上那咸鲜可口的滋味，简直让人越嚼越想嚼。
“咕嘟。”
他一口咽下，也顾不上喝酒了，又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大口吃了起来。
一旁的叶明看得直咽口水，他可是清楚小姑做的卤味有多好吃，这半个月没吃到，闻着这诱人的香味，看着白院首吃得这么香，他馋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叶璎珞看到叶明这副馋样，心里一阵心疼，连忙也给他盛了一大碗。
她的卤味每天在镇上和县里都供不应求，卖得飞快，根本没有剩下，所以，家里人也很少有机会能吃到。
叶明也没顾得上客气，端着碗，就那么站着，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孙氏和叶二虎对视了一眼，心想：看来这白鹿书院的伙食，是真的不怎么样啊……
白院首一口气吃了好几大口，这才意犹未尽地放下筷子，这才想起还有状元红，连忙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
“好！好菜！好酒！人生幸事，莫过于此啊！” 他忍不住拍着桌子，大声赞叹道。
叶璎珞笑着说道：“院首大人喜欢就好。”
白院首搓着双手，两眼放光地看着叶璎珞，那眼神，仿佛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
叶璎珞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院首大人可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白院首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叶璎珞面前，急切地问道：“叶小娘子，老朽孤陋寡闻，敢问这卤味是用什么肉做的？”
“您刚才吃的是猪的下水，有肠和肚，后来是猪头肉。”叶璎珞没有丝毫隐瞒，坦然回答道。
白院首摸着胡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想到这些寻常之物，竟能做得如此美味，真是学无止境啊。”
他话锋一转，目光灼灼地看着叶璎珞，“我出十两银子，只求你每日能送一桶这卤味来书院，如何？”
孙氏和叶二虎听了这话，顿时瞪大了双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十两银子？！
叶璎珞连忙摆手，婉拒道：“院首大人，这万万使不得！我这一桶卤味，最多也就能卖三两银子，十两实在是太多了。”
白院首笑眯眯地看着叶璎珞，心中对她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如此心性，面对金钱的诱惑，依然能保持诚实与善良，实在是难能可贵啊！
“不！对于我而言，能用十两银子买到这等美味，那就是我赚了！这样吧，你们送到山脚下，我会安排人去取上来，书院里也有不少习武之人。”
叶璎珞还想再将价格压低一些，白院首却摆了摆手，阻止了她。
“明儿，今日就先到这里吧，你带家人去书院里四处看看。”
叶璎珞连忙执起双手，恭敬地冲白院首行礼，“院首大人，璎珞还有一事相求。”
白院首连忙虚扶她的肩膀，和蔼地说道：“叶小娘子不必多礼，有话请讲。”
“我膝下有两女，还有一个侄女，大女儿年方十二，名叫叶雨棠，小女儿年仅七岁，名叫叶玲儿，侄女今年十三，名叫叶桂花。我想送她们来书院念书识字，学习礼仪，学习君子六艺，不知院首大人能否收留她们？”
白院首双手背在身后，听到这话，他越发觉得叶璎珞带给他的震惊，简直是接连不断。
大梁朝以男子为尊，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女子读书识字的机会少之又少，即使在京城，女学也不常见。
但他活了大半辈子，经历过无数事情，这些经历告诉他，很多女子未必不如男子，甚至不乏一些才华横溢、惊才绝艳之辈。
如今，眼前的叶璎珞，在他看来，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她的路还很长，将来的成就，必然不止于此。
“好！甚好！白鹿书院自今日起，便依叶小娘子所言，开设女学！男子学什么，她们便学什么！甚至包括武术？”
叶璎珞坚定地点了点头，目光灼灼，毫不犹豫地说道：“武术自然也应该一样。”
叶明愣愣地看着叶璎珞，他今天才真正见识到小姑的见识有多么高远。
在惊讶过后，他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自豪感，这就是他的小姑！
叶大牛则沉默不语，小妹要让桂花来念书，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