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血色眷恋

赵云早就明白，从得知云裳是赵翊派来的细作那一刻开始，今天他便注定难逃劫难。可他万万没有料到，云裳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竟然是为了保全他，而牺牲自己！

他本该庆幸，可一丝喜悦都难以涌上心头。他明白，这一步破釜沉舟，意味着赵翊不会放过云裳。她会死，毫无转圜的余地！

“三弟，本殿下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别再执迷不悟！若你继续抗拒，就休怪本殿下手段无情！”赵翊骤然起身，声色俱厉，阴寒的双眼如刀锋般直逼云裳，满含不可违逆的警告。他不怒而威，仿佛巨石压顶，让人透不过气来。

然而，同样在场的谢凝突然冷笑一声，语调轻佻却带着针芒：“三殿下，云裳姑娘早就招了供，您还要逼她说什么？莫非，三殿下竟有心思不敢见光？”

赵翊瞬间一滞，脸上的傲然被狠狠压下一层。几分愠怒的他虽有千百不甘，却也不得不缓缓落座，眉宇之间折射出不甘的涌动。

云裳却似未受到任何影响，她未曾慌乱，反倒红唇微扬，目光从席中的众人面上缓缓扫过。一双如水波涟漪的灵眸，在赵云身上停留的时间尤长。那眼神中，仿佛藏着千言万语，又似积淀了万般无奈，最终只剩下了深深的沉寂。

她今日穿了一袭火红长裙，裙摆上绣满金线牵织的蔷薇花，步履轻盈间仿若流动的霞光。她像一团燃烧的火焰，不灭不熄，又似画卷中的妖冶人物，眉间的风情犹如飞花浮动，迷人至极。

但就在众人屏息伫望的瞬间，一抹冷光骤然划破空气。云裳蓦地从腰间拔出匕首，动作迅疾无比，反手刺入自己的心口！

没有犹豫，没有停顿，只是电光石火般果决。

刹那间，鲜血如喷泄的赤泉，自胸前涌出，洒在地上。血珠溅开的痕迹仿佛冬日里的寒梅凌霜，艳丽中透着几分凄冷，又如曼珠沙华绽放到极致的颓败，妖异迷离得令人触目惊心。

这一幕发生得太快，令人措手不及。大殿内瞬间陷入死寂，随后爆发出接连不断的抽气声。几乎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未敢置信自己的视线所见。

谢凝本能地从座位上弹起，双眼骤然睁大，面色难掩惊惧。她死死望着气息早已全无的云裳，怔怔不敢动弹。而那染血的匕首，几乎让她胸口发闷，视线不自觉揪紧在那刺目的红。

“云裳！”赵云猛然立起，面色惨白如纸，仿佛灵魂被狠狠一击。眼神如被猛火灼烧，死死锁在倒地的女子身上，浑身禁不住剧烈颤动。

可当他想冲上前时，谢凝却迅速压低声音劝阻：“五殿下，千万忍住！现在不是时机！”

赵云咬紧牙关，拳头攥得异常紧。他喉间似堵着千斤重的巨石，连呼吸都显得痛苦万分。

倒是赵翊这一刻登高而立，指挥侍卫道：“将她带下去吧。”他望向云裳的眸光微暗，随后轻舒口气，语气带着某种若有若无的遗憾。

然而赵云突然站了起来，他的声音冰冷、决绝：“慢着！”

赵翊回头似笑非笑地看向他，眉间挑起几分意味深长：“哦？五弟有何指教？”

赵云刚欲张口，却不料谢凝偷偷站在席下，狠狠踩了他一脚。赵云强忍疼痛，脸上泛起一种病态的白，挤出苦涩的笑容：“三哥，我只是想提醒您，慢走，小心脚下。”他的语气里藏着隐怒，却又不得不服从隐忍的现实。

赵翊哼笑一声，没有多做纠缠。他转身使了侍卫一个眼色，侍卫迅速将云裳的尸体抬走。

目送赵翊渐行渐远，谢凝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她背后早已被冷汗浸透，后怕得不由自主地发抖。

而赵云，如一具失去灵魂的空壳，他将整个身体重重伏在桌案上，浑身筛糠般剧烈颤抖。他绝望地抱住头，指节几乎因为用力而失去了血色。

一直旁观的萧暻，此刻终于缓缓起身。他居高临下俯视着深陷痛苦的赵云，眼神复杂无比，内心自然也不平静。谢凝无言地站在一旁，心中百般滋味，难以言表。

两人都清楚明白，这场风波不过是命运的残酷玩笑罢了。赵云与云裳的情意，何其浓烈，却又何其悲哀。因为从最初的相遇开始，两人就已落入局中。他们终究不过是对立双方的一颗棋子，而所爱之人便是敌手。如此，结局注定残忍。棋逢对手，便注定同归于尽。

虽然赵云他们这一次成功瓦解了赵翊的计划，但谢凝的眉间却毫无笑意，反而平添了几分空洞的苦涩。

她脑海里不住回荡着云裳最后望向赵云时的眼神——那是眷恋、不舍，又是说不清的情绪。这个眼神究竟代表了什么，大概再无人能懂，唯有云裳自己带着它走进了死亡的深渊。

谢凝望着仍然魂不守舍的赵云，内心腾起涌动的酸楚。她忍不住走近，轻声开口：“五殿下，节哀吧。云裳姑娘临死前让我劝您，她希望您好好活着，活得比任何人都精彩。这样，才不辜负她的牺牲，换得您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