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美人心计

“呵，三殿下。”云裳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眉梢间宛若藏满了滔天星辉，那一瞬，她美得令人屏息。“我云裳刺杀六皇子，自知难逃一死，这一跪不跪，于我而言，又有何意义？”

此言一出，大殿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谢凝闻言，微蹙的黛眉更添几分深意，眼中闪过一抹钦佩之色。她万万没想到，这个身处绝境的云裳竟能如此从容自若，气度非凡，胆识过人。这样的人，竟是赵翊手下的一枚棋子，未免太过可惜。

“赵翊这种狼子野心之辈，怎堪得起这样的女子效死命呢……”谢凝暗自感慨，不免愈发可惜。

与谢凝复杂的情绪不同，当赵翊听到云裳云淡风轻、甚至带着几分挑衅的回答时，他脸上的从容刹那出现裂痕，一抹不易察觉的恼怒瞬间涌上却被他很快掩去。只见他冷哼一声，眉头一挑，猛地拍下桌上的惊堂木，声如洪钟：“云裳，本殿下念你这些年为我立功无数，今日再给你一次机会。只需说出幕后指使之人，本殿下或许还能饶你一命！”

赵翊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中，众人的目光齐齐聚焦在云裳身上。她却依旧低垂着眼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这席卷而来的压力对她半分不起作用。

谢凝目不转睛地紧盯着云裳，心悬如弦，一颗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揪紧。“她会选择谁？”谢凝屏住呼吸，双拳不自觉地捏紧。

相比之下，赵云却平静得出奇。他从始至终一言不发，只定定地望着云裳，眼神深邃如海，似乎透着某种让人难以琢磨的情绪。他的脸上没有波澜，让人看不出喜怒，仿佛局外的旁观者。

可只有云裳心里清楚，此刻，她的每一分镇定与云淡风轻，都是表面伪装。内里，则是淤积了十余年的痛楚、忿怒与矛盾。

十二岁的她，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彼时那个自称“救命恩人”的赵翊，在她绝望之际施以援手，将她从死亡线上拉回。而后，她被送入赵翊的暗营，成为一枚无声无息的棋子。

赵翊教她舞技，以她的美貌和才艺，收拢了无数信息，为他扫清障碍，甚至做好了牺牲的准备。这些年来，她因他之命而剥夺过数十条性命，双手早已染满鲜血。

一年前，赵翊又让她换个身份，将她故意安排到赵云身边。他指望着这个“傻白书呆子”毫无戒备心，会彻底被她迷惑。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赵云没有动她分毫，反而以礼相待。

无数次的“突袭进攻”被赵云温润如玉的真诚所化解。那与野心沆瀣一气的赵翊完全不同的性格，竟在不知不觉间攻陷了她早已被冰霜覆盖的心。起初，她以为那不过是同情之心，却慢慢明白，这分明是名为“情”的失控。

她从未想过，这些波澜，竟足以动摇她为赵翊连命运都掌控在手的执念。然而正因这份动摇，让她有了第一次的恐惧，第一次的挣扎。

清晨薄雾中，她曾无数次问自己：“我要不要背叛赵翊？”

她知道赵翊的计划得天衣无缝。他策划的这场“刺杀”，目的正是嫁祸赵云。倘若计划顺利，她只需在三殿下面前点出是赵云所指使，等他按谋反之罪斩杀赵云后，再想法子救她出来，让她浮光掠影般潜伏回暗处。

“从那一刻起，便不再有云裳这个名字了。”她苦笑，赵翊虽不会杀她，却早已杀死她全部的尊严与意志，将她藏躲于暗夜之中。

“然而如果……”她抿唇，“如果我不按套路出牌呢？”

她闭上眼睛，五指紧握成拳，掌心渗出冷汗。下场她早猜到了，那便是抛去一切，最终只有死路一条。然而，她宁愿输掉性命，也不愿替赵翊再欺辱她真正动了情的人。

久违的甘愿，久违的自由……她想赌这一把。

思绪终回现实，云裳蓦然抬头。一双清澈如泉涌的黑眸与场上众人的视线对上，不带丝毫惧意，似春花当空，灿然四起。

“殿下，”她微微昂首，红唇掀起一抹笑意，“这件事情，从头至尾，都是我一人设计谋划，与旁人毫无干系。何来幕后指使？”

这番话如同惊雷炸响！

赵翊一时之间竟失态地睁大了双眼，“云裳！你刚刚说什么？！”

众人亦震惊万分，无法相信自己耳中所闻。赵翊迅速调整神色，用轻咳掩饰自己的慌乱：“咳咳……云裳！你要明白，包庇罪可牵连九族。再问你一遍——你敢确定这是你的独断专行？”

面对赵翊试图控制全局的威压，云裳却只是莞尔浅笑，全然无惧，“殿下，瞒不过你耳目。但我接近五皇子，确实另有所图，所谋尽为报私仇。”

“胡言乱语！”赵翊脸色青白交替，心底怒火如涛。然而无论如何，他未能想到云裳会以如此决绝的方式与他反目成仇！

大殿中央，赵云像被雷劈中定格原地。他双拳无声紧握，原本清澈的眼神逐渐黯淡，胸口的悲痛压得他无法喘息——她所有的靠近……都是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