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抉择的代价

若是明日审讯，云裳将所有罪责都推到赵云身上，直指他为幕后真凶，那赵云无疑是百口莫辩的。毕竟，这个局是从他府上起的，事实难以争辩。然而，如果云裳坚持声称此事与赵云无关，这位五皇子大抵还能置身事外，因既无确凿证据能证明他背后指使。

可无论云裳如何选择，她的结局早已落定。她命运如风中残烛，注定无法存续太久。这一局，唯有赌一赌，赌赵云在云裳心中的意义，究竟压得有多重。

谢凝思及此处，眼眸微转，略带兴味的目光投向云裳那张淡然的面庞，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薄凉：“云裳姑娘，你可曾想过，若你选择了三殿下，那等待五殿下的会是什么结果？”

这话音未落，谢凝便瞧见云裳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她唇边笑意加深，继续用更明确的语气，直击内心：“是死啊！”

“死”字如寒刃刺入冰湖，云裳原本冷滞的面容渐渐浮现裂痕。她抬头，仿佛眼中某种执念正在崩塌。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可是……我是欠了三殿下的救命之恩。我不能不报，我必须忠于他。”

谢凝的笑容未减，温柔中藏着凌厉，“三殿下救你……云裳姑娘，你可知是因何缘故？仅仅是为了你性命，抑或另有其谋？”她微微凑近，仿佛希望让云裳将每个字听得更加清楚，“他救你，不过是将你当作棋子罢了。他的野心，需要你来完成。而赵云呢？五殿下何曾有负于你？他这样无辜的人，仅仅因为你的所谓报恩，便要因你而堕入深渊，这未免太过……可笑了吧？”

谢凝稍稍停顿，注视着云裳逐渐苍白的脸，话语像潮水般层层推进：“今天我们才去了五殿下府中，他明知是你帮助三殿下设局害他，可他心中想的依旧是如何保你周全。而你呢？他的恩德又如何得到回报？阴谋？背叛？甚至是性命做代价？”

话锋一转，谢凝从容站直，话音铿锵如落石击山：“云裳姑娘，你好好想想吧。是报恩，还是偿命，其中道理，可要仔细辨明。”

谢凝的每一句话都如利剑刺入云裳的内心。沉寂的牢房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跌坐在石板上的云裳紧握双拳，指节苍白得看不到一点血色。她身躯微微颤动，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一瞬抽空。

这时，谢凝终于轻吸一口气，神情松懈几分。她抬手拨弄耳边的碎发，将额前的一缕青丝别至耳后，仿佛完成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任务。目光自云裳身上移开，她未察觉一旁的萧暻正以复杂的眼神注视着她，那眼神幽深晦暗，藏着若有似无的探究意味。

“萧公子，我们走吧。”谢凝轻声道，转身看向一直未言的萧暻。

萧暻点头，未发一语，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地牢。傍晚的天光已转为暮色，月亮低垂，柔和却清冷的月光洒在地面，给视线增添了些许暧昧的不真实感。一阵夜风吹过，凉意袭来，谢凝不由轻颤了一下，整个人往内缩了缩。

见到她衣衫单薄，萧暻毫不犹豫地解下身上的外衫，动作自然地披在她肩上。

谢凝怔了一下，下意识要推辞，然而萧暻却握住了她的手腕，语气柔和中带着不容拒绝：“穿着吧。风大，你若着凉了，届时怕是要给我惹上一堆麻烦。”

他手上的温热通过手腕传来，直达谢凝心底。她面色微赧，脸颊顿时染上一点羞红，好在夜色掩映，那抹红润不足为外人所察。

夜风中，两人并肩而行。月光映在萧暻如玉的侧脸上，如冰雕般俊逸无瑕，沾染一份与尘俗疏离的清冷。谢凝低头不语，却止不住心绪泛起波澜。披在身上的衣衫淡淡的男子气息清朗疏远，却在她身上留下未曾有过的深刻印记。她的心口仿佛藏着一只小鹿，无法抑制地乱跳起来。

街道上静谧的有些冷清，只偶尔远处传来几声犬吠，反而衬得夜色更加沉寂。微风轻扬，吹得两人黑亮的发丝偶然交缠片刻。

忽然，萧暻打破了短暂的沉默，语气中隐带笑意：“没想到，你竟如此伶牙俐齿。”

“啊？”谢凝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地抬眸回望。月光照耀下，她的黑发在风中轻舞，眉目间一片清丽，如水墨丹青般自然流畅。她的眼眸深邃却氤氲着一层雾光，仿佛藏着一汪柔波，静静地窥探人心。

此刻，萧暻只觉得目光无法从她脸上移开。他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情不自禁地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动作自然至极。他低低地笑了一声，吐出几个简单的字：“走吧。”

谢凝完全没想到萧暻会做出这样的动作，只觉得耳畔、脸颊霎时被火焰烧得通红。空气静谧无声，脚步落在青石板路上，二人不知不觉中相隔得更近些。

那一刻，谢凝的心似被静谧的夜色和月光包裹，仇恨、算计似乎被这片短暂的宁静驱散。她感到从未有过的安心，甚至生出一种错觉——也许纷乱的世间，也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只需拂袖即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