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画舫迷局

赵翊轻轻一转头，那双深邃的眼眸便牢牢锁定了谢凝，仿佛深深缠绕着不尽的柔情，犹如一张无形的巨网，将人毫无防备地拉入其中，任凭挣扎也难以抽身。

谢凝对上这样的目光，胸口顿时一阵刺痛，那感觉如利针穿心，让她呼吸顿时紊乱。她下意识地闭眸，似乎希望从侵袭而来的痛楚中逃离。然而，眼前的一切却在记忆深处翻涌开来，那是前世家族满门尽数惨死的场景——鲜血铺天盖地，绝望冰冷的喉咙紧紧僵住。

她的手指猛地收紧，锋利的指甲刺入掌心，一阵强烈的刺痛让她从回忆的深渊中挣脱出来。待她重新睁开眼眸，仿佛已换了一张冷如冬霜的面具，黑瞳里再无半点情绪涟漪，仿佛这世间再无任何事物能够真正动摇她分毫。

“谢大小姐，你是不是不舒服？”赵翊显然察觉到了她神情间的一瞬变化，关切地俯身低问。他神色温柔，眸光中透出浓浓的担忧。

谢凝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后抬头，展露出再无一丝异色的浅笑：“三皇子殿下不必挂心，微臣女只是有些疲累，无需担忧。”她的语气轻柔，似水波无波动荡。

然而，话语未落，湖面之上骤然泛起一阵涌浪，画舫随即东倒西歪地晃了起来。谢凝脚下踉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跌去。

一道修长的手臂仿佛从时间的缝隙中探出，稳稳扶住了即将跌倒的她。赵翊的声音低而醇厚，如细雨轻敲在心间：“小姐，当心。”他略一用力，将谢凝轻揽于怀中。男子身上传来的温度和熟悉的气息让谢凝微微一颤，她的身体瞬间僵硬如冰。

她倏地挣脱开来，连连退后几步，声音稍显颤抖：“多谢三皇子殿下相救。”语毕，她竟不敢抬眼再去看赵翊，只因方才那一刻的触碰令她心生抵触。

然而，她的眼神在错开赵翊的瞬间，却猛然定住几步外的某处。那里，不远处的另一艘画舫船头，正伫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男子身着玄色长衫，眉目冷峻如雕，神色寂静如夜。他那一双幽深的黑眸中，犹如沉涧深潭，没有一丝波动，甚至看不出任何情绪。可他所望的方向，显然正是自己和赵翊所在的画舫。

谢凝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背脊一阵冰寒，对方那好似洞穿一切的目光，令她手足无措。她的脚步微微抬起，想要向前解释，却又猛然想起自己的初衷——眼下的每一举动，都不容情感牵绊。她最终咬紧牙关，硬生生将那股冲动压了下去，像失去支撑的木桩一般呆立不前。

两膝画舫几乎贴靠得极近，而隔开的距离，却无形中酿造了无声的尴尬。最终，赵翊轻笑着迈前一步，在这令人紧张不安的气氛中稍稍缓解了僵硬。他施礼说道：“萧将军，真是巧合，你也兴致雅致来这游湖？”

萧暻的目光仅在谢凝身上稍作停顿，随即便冷冷掠过赵翊。他什么也没说，转身便往画舫的深处走去，那修长挺拔的身影很快就被帘幕遮掩不见。

赵翊目送萧暻离去，眼底一闪而逝的复杂情绪迅速隐匿，他重新挂上惯常的笑容，轻声道：“谢大小姐，这位萧将军果真如传闻一般，对与人交际一向冷淡。”话中意味不明，可语气却显得漫不经心。

可谢凝此刻早已无心作答。自萧暻出现在她眼前那一刻起，她与赵翊继续维持的伪装便显得那样令人厌倦。她只想立刻离开这令人心惧的湖面，离开赵翊，离开此处的每一个人。

她抬手揉按眉心，脸上适时露出疲态，歉然道：“三皇子殿下，实在抱歉，臣女突然觉得有些头疼，还请恕罪——改日再陪殿下游湖叙话。”

赵翊闻言挑眉，似笑非笑地道：“既然你身子不适，那么便由本殿下亲自送你回府吧。”

谢凝急忙摇头拒绝：“殿下多虑了，臣女自行归去便可，不必劳烦殿下大驾。”

赵翊语调轻柔，却透着无可反驳之意：“谢大小姐乃本殿下邀请的贵客，若你有任何闪失，本殿不知如何向府上交代。”

谢凝几番试图推辞未果，到最后，只得按下满腹的不悦，应道：“……有劳殿下。”

画舫上，萧暻端着一杯茶，眸光却透过半垂的帘子，望着那两道相随而去的人影。茶香袅袅升腾，他的目光却深如无底的幽渊，根本无法捕捉其情绪。

身旁的沈白看得直跺脚，咬牙抱怨：“老萧，我说你的未婚妻都快要被别的男人拐走了，你怎么还是这副冷冰冰生无可恋的样子？”

萧暻的唇角仅仅微微勾起，端起茶盏的动作不疾不徐。他眸中一片云淡风轻，似是在评述他人之事：“她既然要选，喜欢谁，自然是她自己的事，我又能如何？”

沈白被他的轻描淡写气得直翻白眼：“我就没见过这么不争气的男人！你是当局者迷，还是根本不在乎啊？”

茶香飘散，萧暻只是垂下目光，不再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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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谢凝指尖捏着一封刚刚送来的信，眸光渐渐染上了寒意。从那日游湖后，赵翊的手下便频频传信而来，字字句句充满深情款款，几乎令人不由得心生暖意。

但谢凝作为局中人，比谁都清楚，这不过是赵翊惯用的手段罢了，所有的甜言蜜语，无不是谎言编织出的迷网。她轻嗤一声，随手将信扔在案桌上。

一旁的丫鬟子苓眨巴着眼，故意凑趣地问道：“大小姐，这次三皇子又在信中说了什么？奴婢好奇得紧，不若读给奴婢瞧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