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山巅危谋

萧寒点了点头，随即，程音熟练地完成了绘图，手中的笔划过最后一处标记。站在一旁的谢远凝神盯着图纸看了片刻，指着一个位置，沉声道：“从这里进山最为合适。”

听闻此言，萧寒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果然，不愧是谢家老将军，征战沙场数十载，眼力之精准令人钦佩。他指出的确是整座山防守最薄弱的一处，不仅可以悄无声息地靠近敌方，还能以最快速度发起攻击。然而，那里却是山势最为险峻之地，一不小心便会坠入深渊，九死一生。

萧寒拱手，语气带着几分敬意：“谢老将军果然眼光独到，这确实是最佳突破口。晚辈佩服。”

程音这时却皱起了眉，略显不安地说道：“将军，谢老将军，还有一个难题恐怕要提出来。此山瘴气极重，末将试过屏气忍耐，不过一个时辰便已感到头晕目眩，恐怕无法久留。”

一直站在背后安静听着的谢凝闻言，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她唇角微抿，目光坚定，从怀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物件。然而，另一道平静但略带低沉的声音同她几乎同时响起——

“我已有安排。”

“我也已经准备好了。”

谢凝一愣，抬眸望向不远处的萧寒，目光中是掩饰不住的惊讶。他竟也知道这一点，并提前做好了准备？她记得只与沈白提过此事，却未曾向其他人提及。红唇轻启，似要开口，却又很快静默下来。

萧寒于此同时转头，目光若有若无落在她脸上深深一瞥，情绪藏匿得极好，看不出丝毫端倪。

谢远则摸了摸胡子，见两人这般“心有灵犀”，禁不住勾唇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接下来，谢凝将那特地浸染过药汁的布巾分发给众人，以抵御山中的瘴气。经过短暂商议，他们决定让萧寒、谢昀及谢凝为先遣部队，领着少数精干人手先行进入。而其余兵力，则由谢远率领，待发出信号后从正面攻入。

听见孙女执意参与的请求，谢远无奈地叹了口气，目光复杂地看了她许久。最终，他只得叮嘱萧寒，“务必好好护着她”，却只字未提谢凝的兄长谢昀。这意图，恐怕也只有谢远自己心里最为清楚了。

萧寒肃然应道：“晚辈明白。”随即，计划正式展开。

在程音的指引下，他们小队绕向那防守薄弱、峭壁如刀削般陡立的山脚下。每一步都小心翼翼，踏叶无声，渐渐隐没于浓密的山林之中。萧寒与谢昀联手护着谢凝。身为习武之人，她身手灵活，攀援间倒是没有给人增添麻烦。

然而这片山林却阴森浓重，瘴气缠绕得如同毒蛇吐信，不断试图侵染他们的神智。等终于攀上山顶后，眼前竟是另一番景象——

山寨大门高耸，内里房屋鳞次栉比，颇具规模。虽谈不上金碧辉煌，但绝不是寻常百姓能建得起的宅邸，可见黑鹰山这些年来的敛财规模。此刻，寨外把守的山匪三五成群，即便是寻常官军到此，只需一关寨门，就能将人拒之门外。

萧寒眉头微蹙，正欲单独潜入山寨探查，忽然被谢凝伸手拦住。“将军，此事我劝你三思。”她语气虽轻，却透着坚决，“此等匪徒行事向来狠辣狡诈，一人独入，未免太过冒险。”

萧寒微微一愣，目光落在她那双白皙纤细的手上，眸光闪动片刻。这，竟是她第一次主动与他说话？内心某处似有一丝异样的情绪涌动，却被他迅速压下。他虽年少，却自幼在边疆厮杀，刺探暗杀驾轻就熟，区区山匪，他实在不放在眼里。

这一幕自然也被谢昀看在眼中。他有些诧异妹妹竟主动说起话来，旋即也附和道：“萧兄，舍妹言之有理。不如让我随你同去，若有危险，也能相互照应。”

程音听见这话，忍不住“扑哧”一笑，脸上洋溢着骄傲：“谢公子，谢小姐，恐怕你们不了解我家将军的本事。”他语气骤然上扬，带着难掩的敬佩，“萧将军当年独自潜入南疆主帅营，斩首主将，顺便烧光敌军粮草，最后安然无恙全身而退。区区山寨，又算得了什么？”

提到这些往事，程音眼中燃起毫不掩饰的崇敬与热血。然而，这些英勇事迹听在谢凝耳中，却让她胸口一窒——辉煌背后，是多少次与死神擦肩的孤独与绝望？脑海中一时翻涌起前世的记忆。

那时，她的眼里只有赵翊，那个为求一笑，她甘愿放弃所有的男人。她为他苦学诗词歌赋，甚至沾染朝堂之事，在士林中求名，却从未真正关注过她丈夫的内心和经历。而萧寒，却一直陪在她身后，默默熟悉她的每一个小习惯。

想到此处，她心中泛酸，“可是——”话未出口便被萧寒截断：“现在不是多言的时候。这是最快的办法，我们必须速战速决。”

谢昀屏住心中的疑问，终究没再多言。只是坚持道：“既如此，我便在门外接应，若有变故，也多一份力量。”

萧寒见他执意相助，微微点头，低声对程音吩咐：“保护好谢小姐，待听见信号后，再带人突袭。”随后，他又选出几名精兵，示意他们悄无声息地清除岗哨上的敌匪。

此刻，他一身冰冷肃杀之气，不似那芝兰玉树的翩翩少年，而是铁血冷厉的将军，令人不敢直视。程音和众人立刻站定，异口同声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