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团圆泪落

圣旨一下，谢远来不及多做停顿，立刻踏上归程。他一路疾驰回到京城，迅速集结兵力，同时派遣心腹将消息带往萧府，通知了萧寒。

提到萧寒，谢远的思绪不禁漂回记忆深处，那是他和元祖、萧寒的祖父萧蕴三人并肩打天下的峥嵘岁月。热血沸腾的旧时光犹在眼前，然而，现如今物是人非，元祖已然仙逝，萧蕴也离开多年。想到这里，谢远胸中涌出一股复杂的怅然。

如今萧家的后辈，萧寒，也已归来。这些年他在边境据说屡立战功，甚至意外救下了凝凝，想来也是个令人满意的归宿。两人的婚约该重新提上议事日程了。不过现在显然不是深究这些细节的时候，眼下还有更紧急的事需要解决。

谢远手中有了圣旨，便立即将消息告知谢凝。凝凝得知萧寒也受命剿匪，表情微微凝滞，但很快便想明白了。这位元帝多疑惯了，而且对萧府素来存有隐隐的戒心。萧寒刚刚立下赫赫战功，这反倒让元帝感到滋味不太好受。由此看来，动用萧寒参与此次行动，倒是显得合情合理。

只是，她心中竟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萧寒长途跋涉刚归，身上未必已经恢复好，又要立刻投入剿匪战局，恐怕身心难免身陷疲惫。不知不觉间，一丝淡淡的心疼悄然掠过她的心尖，而她自己却未觉察。

此时另一边，沈白目送谢凝和子意安全进入将军府，这才放下心来。多日的奔波让他觉得疲倦不堪，脑中不禁浮现京城第一酒楼的传说。他早听闻那里的灵泠酒名满天下，定要抽空品尝一番。不过在此之前，他心中仍挂念着萧寒，于是毅然前往萧府探望。

——

萧府。

萧寒一归府邸，便前去拜见久别的祖母。多年边关征战的困苦在他身心累积，而祖母沈氏独守空府的孤寂也不曾减弱，他的心头涌现浓浓的愧疚感。

此时，沈氏正垂头专心针线，手中缝制的是一件青灰色的袍子。坐在紫檀雕花椅上，眼神逐渐模糊的她时不时误戳到手指，老人家感慨万分。前些日子得知圣旨召回孙儿，让她激动得几乎晕厥。自打萧寒年幼离去，她便日日守望，而今终于盼回了她的宝贝孙子。

这些日子，沈氏亲自操持，将萧寒的卧房重新布置一番，连院子里的摆设都焕然一新。她心中装着许多事情，走到哪里都惦记阿寒的归来。今天天色晴朗，她便想着亲手完成几件衣衫，留作孙儿穿戴。

这世间，能为萧寒亲手缝制衣物的人，只剩她一人。想到此处，她鼻尖一酸，不觉眼眶染红。

身旁服侍多年的吴嬷嬷见状，连忙劝慰道：“哎呦，老夫人，这可不行啊。这是喜事，您怎么又伤感起来了？小少爷马上就要回来了，您得养好身体，免得让小少爷心疼啊。”

吴嬷嬷从沈氏年轻时便随侍左右，见证她如花般的青春逐渐被岁月风霜侵袭，更经历了丧夫丧子的无尽哀痛。若非为了唯一的孙子，沈氏早已随老爷而去。今时今日，总算熬出头来了，小少爷终于回家，必然是大喜的日子。

沈氏听着嬷嬷的话，抬头望向这位伴随自己风雨几十载的老仆，点头道：“秋兰，你说得对。只是我一想到阿寒年纪轻轻失了双亲，又独自在边关厮杀挣命，我心里就难过。我还在害怕，自己会不会走得太早，让他孤零零一个人受苦。”

吴嬷嬷赶忙向地下呸了几声：“老夫人，您怎么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呢？咱们还等着小少爷娶媳妇呢，不是还有未来的少夫人会疼他护着他吗？”

沈氏闻言，心情似乎略微舒展开，她轻轻颔首道：“对，我不能走得太早，在看到阿寒成家立业之前，绝不能提前离去。我还盼着抱我的重孙子呢。”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谈话声，含着低沉陌生的男音：“祖母可在？”

沈氏微微一愣，未及反应便见一名身材修长、目光清冷的男子缓步走入，冲她唤了一声“祖母”。

她眸光怔住，半晌才开口唤了句：“阿寒？”

萧寒抬眸，望着年迈的祖母，满头银霜替代了昔年青丝，他没能克制住内心的哽咽，只低声应了一句：“嗯。”这一声，似包含了万般情愫。

沈氏瞬间卸下了心中层层积郁的情绪，紧紧抱住了日夜牵挂的孙儿，轻轻呼唤他的名字：“阿寒，阿寒……”祖孙久别重逢，泪水一同流下，就连一旁的吴嬷嬷也忍不住湿了眼眶。

沈氏毕竟年事已高，精力大不如当年。萧寒陪祖母用了一餐，又细细讲述边关发生的一些趣闻好放松她的心情。见她渐渐显出倦意，他劝慰了一番，让她回屋安歇。碍于沈氏多年未见孙儿，揣着无比的不舍，但在萧寒的承诺下，总算回房休憩。

萧寒独自回到自己的院落，只觉身心疲惫，坐在床边，修长的身躯微微蜷缩。他动了动肩膀，前些日子的伤口隐隐作痛，酸麻与瘙痒交织，令人难受。

略有所思之际，一抹复杂的情绪笼上心头。他想起沈白与那个女子，不知现下情况如何。事与局交织叠加，疲累积压身心，最终他也未能熬住倦意，沉沉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