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深山瘴毒与将军府乱象

谢凝目不转睛地看着沈白，这位人来疯的公子竟然围着她转起了圈，还边走边嘴里碎碎念些什么。无奈之下，她忍不住开口打断了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书呆子。她还有一件正事要问，可没时间陪他胡闹。

“看来公子精通医术，不知能否屈尊帮我一个忙？”她语气冷静，却总带着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

沈白听闻，便一扫方才的嬉闹神情，满脸写着自信与骄傲。他从来没有见过阿寒的媳妇这样求助的模样，心头一振，立刻拍胸保证道：“千真万确！有什么事尽管说吧。要说这医术嘛，除了我师父，那可就只有我敢称第二。”话落，他还特意挺起胸膛，一副志在必得的姿态。

谢凝深吸一口气，正色问道：“公子可有破解深山瘴气之法？”

上一世赵翊带兵扫荡黑鹰山，虽剿灭了贼寇，取悦了百姓，可她知道，这一切不过是赵翊的政治计谋。如今她逃脱了他的掌控，赵翊的计划或许暂缓，但此刻的她绝不能坐视黑鹰山肆虐，继续为祸乡里。如果要斩断赵翊的意图，就得从他的盟友入手。黑鹰山的贼寇虽不能动摇他的根基，却绝不能让他一帆风顺。

黑鹰山之所以能盘踞多年不倒，无非两点。第一是地形奇峻，加之林深之处瘴气环绕，蛇虫蚊蝎肆虐，便如天然屏障。朝廷想围剿，若未做好万全准备，轻者士卒昏迷不醒，重则全军覆没。第二点，则是黑鹰山头领黑鹰势力之广，与不少官员暗中往来，连赵翊都和其牵扯不清。

沈白稍稍沉吟，便娓娓说道：“所谓瘴气也称瘴毒，其实是山中积尸腐物散发的毒气。要说根治，这世上并无灵丹妙药。民间流传的消渴丸也不过是缓缓解而已。不过，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只需将特定药材制成药液，以布浸湿，遮住口鼻，可防毒三时。若事先服用消渴丸，还能叠加延迟。这方子我可立刻给你。”言语间虽自矜，却带着几分认真。

得了这让人安心的答复，谢凝心中一块大石总算落地。她长舒了一口气，面上轻松许多，点头道：“有劳公子，此事对我极为重要。日后必有所报。”

沈白却是摆摆手，满不在乎地笑道：“谢什么谢！阿寒的媳妇拜托的事，本公子岂能不全力以赴？不过话说回来，你要这药方究竟是做什么？”他眯了眯眼，目光中多了几分探究，总觉得谢凝的举动有些蹊跷。

谢凝却只是轻描淡写一笑：“无须费心，不过是小事而已。”她说罢便转身离去，只留下一抹清亮的笑靥和爽朗的身影，沈白见状无奈，心底那点揣测也只能暂时按下。



马车飞奔，疾驰如梭。不到一日，谢凝便已随沈白赶至京城。一路上马车内的她，看似微阖双目，随风而眠，却始终眉间紧锁，手指不安地绞动。前尘往事在心底如潮水翻涌，令她无法平静。

前世，她曾在外失踪整整三天三夜，虽未曾受辱，但那声名却是彻底坏了。谢家的亲人不惜一切动员无数资源寻她，却连半分消息也无，而她年迈的祖父更因过度悲痛，一度昏厥。彼时整个谢家士气低落，一蹶不振，好似天塌地裂。后来赵翊将她护送回谢家，才终于缓了过来。而谢家也因此对三皇子的支持更加坚定。然而，那份“感激”却是全家种下的一颗定时炸弹。

今生，她不愿重蹈覆辙。这两日家中必是一片兵荒马乱，祖父身体不知如何，传言中甚至已有种种不详之语，令她听得心头发紧。

当马车终于停在靖安将军府门前之时，谢凝再未多言，飞快从车中跃出。一道纤细敏捷的身影灵巧地冲进府中，喊声未留，连沈白都只瞥见一道轻盈背影，耳边仿佛还飘来一句被风吹散的“谢谢”。

沈白拍了拍额头，再次感叹阿寒这对夫妻的默契。真是同出一辙的不给旁人说话机会，这还没成亲呢，便如此“欺负”他。他摇摇头，暗自叹气，忽又开了话匣子，自顾自地唤道：“哎呀，可真是一家子有趣的人！”

而谢凝早就将沈白的碎嘴抛在脑后，径直向凌云堂奔去。她跑得飞快，连身后的小丫鬟子意都没顾上。沿途不见了多少熟面孔，竟无一人注意到她归来。她心底明了，这两天家中怕是彻底乱了，众仆很可能都被派到外头找她去了吧。

凌云堂内，谢昀正竭力劝着祖父。眼见老人家摇摇欲坠，几乎要跪地请求他好好休息。他的眼眶里满是血丝，苍白的面容掩不住疲倦。可他心底却依旧咬紧一丝信念——小妹不会出事。哪怕家里都快失了希望，他仍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直觉，仿佛血脉相连，如同心灵感应，小妹定会平安归来。

终于侧耳间，一个颤抖而微弱的声音传来：“哥哥……”谢昀猛然回神，转身望去。他看到那个令他牵动了两日心弦的身影站在走廊的尽头——那是他最疼爱的小妹！

她脸色苍白，身躯瘦弱，却有一份无法掩盖的执着与坚韧，清澈的双眸泛着泪光，正满含悲伤与歉意望着他。

“小妹！”谢昀再也绷不住如潮的情绪，急步向她迎去，语声哽咽中带着激动，而谢凝也终于不加掩饰，她张开双臂，跌跌撞撞扑向这个亲人怀中，任由泪水滑落，再也不需伪装那所谓的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