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边关骤变

边关的白昼短暂而珍贵，更多的却是那无尽的寒风与漫漫长夜。

嘉靖关，一座凝聚了大元朝血与汗的军事重城，此刻正沐浴在落日的余晖之中。城头上，一道独孤的身影迎风而立，那玄色云纹素袍随狂风猎猎作响，男子周身散发出的冷冽气息与这边境荒凉的景象相得益彰。他名为萧寒，肩负重任的年轻将领，面对肃杀的边关，脸上的冷峻神色丝毫没有因寒风而改变。

嘉靖关乃是大元朝的屏障，一旦失守，敌军将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此刻，萧寒置身城墙之上，目光远眺，那无涯的沙漠在黄昏的光影中宛如一片浸染了血色的画布，而头顶的苍穹，又是如此深邃空旷，仿佛要吞噬一切。不知不觉间，他的眼神透出了难以捉摸的沉稳，任凭寒风吹袭，也未曾移开分毫。

这名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脸上却早已刻上了岁月的沧桑。他的剑眉凌厉，五官宛如刀刻，却因眉宇间的战场杀伐之气为他的俊朗平添几分冷酷。那沉静如墨湖般的双眸下，潜藏的是无尽的深渊，让人望而却步。

“老萧，这么冷的天，一个人杵在这里，是在思念谁？”一声爽朗的问候打破了城墙上的宁静。循声望去，一名作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迈步走来，他眉清目秀，随处流露的温润气质与这一片肃杀的气氛截然不同。他一手随意搭在萧寒的肩上，脸上带着玩笑般的笑容。

“言喻，我们就快要启程回京了，真是时光如梦。”言喻感慨万分，眼底微微泛起追忆之色，“一晃多年，这边关，倒是留下了太多回忆。”

萧寒不动声色地将他的手拂下，目光依旧凝望着远处的荒漠，声音低沉平静：“十一岁那年，北疆和南蛮联手攻打嘉靖关。我祖父和父兄奉命迎战，苦拼三日三夜，才将敌人击退。但他们……他们也全都永远留在了沙场。母亲也因悲摧易逝，从此家道中落，只余我和祖母相依。”他微微顿住，寒冷风声掩不住他语气中的凛然与痛楚，“那个人，为了杜绝隐患，又将我遣离京城，委我驻守边关。一晃，已是七年。”

这七年中，他的双脚踏遍嘉靖关每一寸土地。曾经的少年已然蜕变成浴血沙场的铁血军魂。他以雷霆手段重创边关蛮夷，收复失地，使敌军无力再战。他本以为这片疆土便是他命运的归处，却未料到，永明帝竟然骤然下旨，召他返京。这一道厚重的圣旨令他神情复杂，难以捉摸。“圣意真是让人难测，我原以为……这辈子都会留在边关了。”

言喻叹了口气，望着一脸孤绝与冷然的萧寒，语气中难掩复杂：“他对你的戒备，到底是为何？你这样的忠臣良将，他难道还不放心吗？”

萧寒默然，未作回答。他闭上眼时，耳边似乎传来了军阵厮杀的嘶吼，眼前浮现出那些交战惨烈的往事。大元的将士乘着血流翻涌，死守嘉靖关那三天三夜的悲壮场景。

这一切如刀割般铭刻在他的记忆深处。昨日，接到圣旨时，他仿佛隔着漫长岁月回望京城，却发现那里的模样已然模糊，唯有祖母送他出城时的哭泣犹在脑海挥之不去。

数日快马急行，他的队伍终于逼近京城。天色渐暗，周围的景色逐渐模糊起来，他们正准备找一家客栈歇脚之时，萧寒胸口却忽然一阵绞痛，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狠狠攫住。他皱眉伸手抚胸，却又难以查明痛楚的由来。

这时，队伍点火照明的光影下，一名女子踉跄的身影闯入了他的视线。

“停下！”萧寒举手，一声令下，队伍应声停止。

“都停下！”言喻也迅速下达命令，后队一片肃然。

萧寒翻身下马，步步靠近那名女子。他越是靠近，心口绞痛愈发浓烈，似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牵引着他的脚步。他站定，淡漠的脸庞上忽现几分凝重，看清了女子破败的湖绿色长裙和遍布伤痕的身体。尽管满身狼狈，她的面容却仍美得惊心动魄，那双晶莹的眼眸像星辰碎落，含着泪光，遥遥凝视着他。

目光交接的刹那，萧寒心中犹如雷霆震响。他尚未开口，女子却突然伸出伤痕累累的手，轻轻拽住了他的衣角。声音微弱如梦似幻，却字字如重锤击中了他的心：“阿寒……阿寒。”她的呼唤让他不禁恍惚。

阿寒？这个称谓深深牵动着他某段埋藏已久的往事。那熟悉的语调涌入脑海，拉扯着遥远记忆中的一个画面——有个信任依恋的身影，曾用稚嫩的眉眼轻唤他一声“阿寒哥哥”。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最终蹲下身，将那名孤弱的女子稳稳抱起。这一动作让一众将士眼睛瞪得浑圆，个个面露难以置信的神情。

言喻赶了过来，检查了女子的伤势。这时萧寒冷声吩咐：“沈白，交给你处理，务必救活此人。”他背后的言喻，也正是医术精湛的“悬壶神医”，从被萧寒救下那一刻起，便追随至今，义气深厚。

可是萧寒并未再多停留，他将女子交予言喻后，转身带着队伍离去。他的背影冷峻如铁，仿佛不愿再身陷这扑朔迷离的牵绊。但无论如何，他的胸口似乎仍残留一丝抑制不住的痛意和疑惑……到底，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