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罪有应得

芙蓉泣不成声，从跪坐改为双膝重重磕在沈冰潼面前，泪水涟涟地哭诉道：“族长，奴婢的母亲也走了，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沈冰潼心疼地搂住芙蓉的肩膀，一下又一下地轻柔拍抚着，试图给她些许安慰。

“原来芙蓉竟然是良氏族人吗？”原本神色凝重、满腹疑虑的严君仆，此刻恍然大悟，他柔声安抚芙蓉道，“看来你们族长已经记起你了。这样也好，你也不必再回孔家受委屈，今日就开开心心陪陛下祭祖，等回去后就直接搬到使馆来吧。如果孔小姐那边有什么异议，我去跟她说。”

芙蓉只是一个劲地哭泣，什么也说不出来，沈冰潼却轻轻摇了摇头。

“芙蓉，”她紧紧握住芙蓉的手，语气温和地询问道，“孔小姐现在在哪里？”

此话一出，严君仆顿时愣住了。他原本端着茶盏正欲品茗，此刻茶盏停在唇边，却迟迟没有入口，而是缓缓地放了下来。

芙蓉泪眼婆娑地看着沈冰潼，嘴唇微微颤动，却始终没有发出声音。

“怎么回事？孔小姐又出什么事了？上次走失，和芙蓉应该没关系吧？”阿靖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脱口而出。

沈冰潼目光如炬，紧紧盯着芙蓉，神色严肃地说道：“刚才孔大人提起孔小姐走失之事，你的神情看起来既焦虑不安，又带着一丝隐忍和不舍。”沈冰潼放缓语气，轻声道，“是因为我吗？孔小姐与陛下青梅竹马，情谊深厚，自从我进京以来，她对我多番刁难。我估计着，使馆外那些百姓丢的烂菜叶里，恐怕也有几棵是她特意买的。但是她也只是小姐脾气罢了，这件事就算了吧，好吗？”

芙蓉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想要挣脱沈冰潼的双手。沈冰潼却牢牢地握住她，声音也提高了些许：“芙蓉！我既然身为族长，就肩负着保护你的责任。你若真的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我也不能凌驾于大周律法之上。孔花妩罪不至死，你……”

“族长！”芙蓉猛然打断沈冰潼的话，她眼睛瞪得滚圆，面容瞬间变得悲愤，高声道，“她罪有应得！她想要杀了你！”

“啪”的一声脆响，严君仆手中的茶盏应声落地，先是砸在车架上，又骨碌碌地滚落到草丛之中。

“怎么杀？”沈冰潼沉声问道。

她的身边明里暗里都有重重护卫，卫尉军、大梁卫士更是寸步不离地守护着她的安全，即便今日看起来像是轻装简从，实则暗中早已布下天罗地网。

想要杀她，简直难如登天。

“她买了火药。”芙蓉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开了口，“火药就埋在京外使馆附近新修的亭子下面，引燃火药的火捻子就藏在亭子的柱子旁边。她说要亲自去教训族长，然后点燃火药，将整个亭子炸得粉碎。我这才……”

“原来之前那个偷偷购买火药的外地人，竟然是她！”严君仆惊恐万状，他猛地跳下马车，失声喊道，“糟了！护驾的主力都在山上，谁能想到在路边竟然埋伏了火药呢？”

“严老板！”沈冰潼同样震惊不已，她急切地唤了一声。

“我这就去！”

严君仆说完，便朝着官道飞奔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茫茫的草木之中。

“孔花妩现在在哪里？”沈冰潼努力稳住心神，继续追问道。

“我把她打晕了，然后丢在了孔家的柴房里。”芙蓉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甘，“我原本想着，等她醒来的时候，族长应该已经不在亭子里了，这样她所有的筹划都将落空，这件事也就只能不了了之了。”

将她丢在柴房，就算孔云程回去找到了她，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带她出城。

沈冰潼心中稍安，立刻吩咐车夫赶车。

“走吧，”她说道，“我们先去亭子那里看看情况，等晚上回京之后，再带你去孔家向孔大人赔礼道歉。奴婢殴打主子，按照律法是要处以杖责四十的。不过今日事出有因，说不定孔云程还要感谢你及时阻止了他妹妹的疯狂举动呢。”

芙蓉乖巧地点点头，坐直身子，马车也随之调转方向，朝着邙山的方向疾驰而去。

在前往亭子的路上，沈冰潼和芙蓉聊了很多，也终于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在锦安十五年的那场大火之后，楚王开始把持朝政，并且大举南下征讨良氏族人。芙蓉的母亲为了躲避战乱，便索性带着她一路北上，远远地躲到了幽州。

她们所居住的地方与孔家仅隔着一条小巷，后来芙蓉的母亲因病去世，孔家听说了她们的遭遇，便主动帮忙操办了丧事，并且将年仅八岁的芙蓉接到了府中。

名义上是小姐的伴读丫头，实际上孔家对她一直都很好。

芙蓉之所以会得知孔黎的真实身份，也是因为孔花妩无意中透露的。

后来，子墨开始暗中庇护良氏族人，使者费尽周折才找到了芙蓉，芙蓉虽然不愿背叛孔家，却还是将这个重要的消息告诉了使者。

子墨这才得以和孔黎取得联系，他们在生意上互通有无，甚至还曾经相互利用。

“这便是事情的真相了。”听完芙蓉的讲述，沈冰潼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如今大周先帝已经驾崩，当初参与宜阳血案的罪魁祸首也已经伏诛。良氏族人的遗骨也都已经安葬在了江州，等明年我回去的时候，会带你去祭拜他们的。”

芙蓉轻轻点头道：“谢谢族长。”

她的神情略微放松了一些，却又咬了咬嘴唇，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

“怎么了？”沈冰潼关切地问道。

“族长，”芙蓉欲言又止，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有人说，整个刘氏皇族，都是良氏的仇人。但您如今却要嫁给当今的皇帝，所以那个人说的肯定不对，对吧？”

沈冰潼闻言，微微一笑。

“冤有头，债有主，当初先太子和先太子妃就在宜阳驿站，他们死在——”沈冰潼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猛地看向芙蓉，脸上的神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冰冷，厉声质问道，“‘有人说’，是谁说的？”

在沈冰潼如此锐利的目光下，芙蓉顿时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她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就是……孔小姐让我去黑市购买火药，我好不容易才打听到一个人，结果他却不愿意卖给我。后来，有一个人主动找到了我，那个人看起来很和气，他说我长得很像他的妹妹，就问了我的名字。我告诉了他我的名字之后，他就说我应该姓良才对。我当时没有吭声，他就开始讲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族长，你说他……会不会也是咱们良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