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祭祖

江流深邃的目光投向邙山方向，压低声音，凑近严君仆耳边道：“会不会是那里出了问题？我也不瞒你，我们对那个地方，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因为那所谓的祥瑞吗？”严君仆略带疑惑地反问道。

祥瑞之兆，起于邙山，而身负祥瑞的孔花妩，更是曾受太后娘娘的庇护。严君仆虽不问朝政，却也深知人心叵测，朝堂之上更是暗流涌动。

“正是如此，”江流神色凝重，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若非那虚无缥缈的祥瑞，陛下又何必赶在九月之前，执意前往祭祖？山路崎岖复杂，山石更是险峻异常，这岂不是给那些心怀不轨之人，提供了绝佳的下手时机？”

万一那些人丧心病狂，借助火药之类的禁物行谋逆之举，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原本一直紧绷着神经的严君仆，听到这里，表情反而舒缓了一些。

“既然你们早有防备，那我就放心了。早点给她一个彻底的了断，也省得日日夜夜提心吊胆，寝食难安。”

有些不安分的钉子，就必须要毫不犹豫地拔除，绝不能留下任何隐患。

身为君王，就应该有这种当机立断的魄力与决绝。

熙熙攘攘的街市上，人流如织，热闹非凡。严君仆和江流在路边茶摊上，各自饮尽杯中茶水，随手丢下两枚铜板在桌案上，便起身分道扬镳。

独自一人走了许久之后，严君仆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回望了一眼江流逐渐远去的背影。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至关重要的细节。

接下来的几天，沈冰潼一直被剧烈的头晕所困扰。

那种挥之不去的眩晕感，让她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艘摇摇晃晃的船上，站立都变得异常困难。偶尔情况稍微好转一些，心中却又像是有人在不停地擂鼓，咚咚作响，腹中更是积滞难受，时常恶心呕吐，让她痛苦不堪。

沈冰潼只能无力地趴在床上，时不时就吐得昏天黑地，几乎要昏厥过去。阿靖心疼不已，执意要去请大夫前来诊治，却被沈冰潼坚决地阻止了。

她心里清楚，这是她恢复记忆的必经之路，也是必须要承受的痛苦。

仅仅是一滴夹竹桃的汁液，便已经如此凶险致命，难以承受，如果真的将那些制成丸药的解药全部吞服下去，恐怕真的会有性命之忧，甚至可能一命呜呼。

在病痛的折磨与煎熬中，沈冰潼忽然有些理解了孔黎当初偷药的行为。

他是害怕自己中毒身亡，是害怕失去自己，所以宁肯冒着惹她生气的风险，也要违背她的意愿，偷偷藏起那些毒药。可是即便如此，沈冰潼仍然坚定地认为，她有保护良氏全族的责任，绝不能对他们弃之不顾，袖手旁观。

到了第三天，沈冰潼的身体状况终于有了一些好转。

虽然依旧感到虚弱无力，但总算能够勉强喝下一些清淡的面汤了。将馒头蘸着少许菜汁，也能吃下两小块。

沈冰潼看着阿靖精心制作的解药药丸，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看起来还不错，我现在应该就可以吃了吧。”

“还是别吃了。”阿靖眼疾手快地将药丸抢了回去，轻声劝慰道，“郡主您才刚刚好转一些，不如先出去透透气，散散心吧。昨天陛下还特意来看望您，您却推说身体不适，不肯让他见您。待会儿他如果再来，见到郡主这副憔悴的模样，肯定会心疼坏的。”

听阿靖这么一说，沈冰潼这才勉强打消了立刻服药的念头。

“好吧，”她轻轻点了点头，“那我们就在附近随便走走，回来也能多吃一些东西。”

两人在热闹的长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随后又转到了铜驼街。秋日的阳光温暖而柔和，之前一直在修缮房子的那户人家门口，已经没有了堆积如山的泥土。

朱红色的厚重木门紧紧地关闭着，主人似乎并不在家。

沈冰潼微微眯起眼睛，好奇地透过门缝向院内张望，只见一面青石照壁矗立在院中，巧妙地阻挡了视线。照壁旁边堆满了泥土，还没有来得及清理。

那些泥土的颜色，已经不像之前那么鲜亮，而是呈现出一种暗淡的土黄色，其中还零星夹杂着一些黑色的沙尘。

她默默地收回视线，转过头，对着阿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还以为今天能有机会拜访一下主人呢。”

阿靖抿着嘴，笑着说道：“这又不是什么难事儿，他们迟早都是要回来住的。”

自从搬到这个新的地方，成黎昕总是感到难以安眠，夜里总是翻来覆去，无法踏实入睡。

好在当初走的这一步棋，现在看来并没有错。

她向来擅长与人结交，而且手头上的银钱也足够宽裕，仅仅用了两三天的工夫，便与将军府里的那些女眷们熟络了起来。

既然彼此熟悉了，自然就能在她们的言语之间，探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她无意中听说，大梁的皇帝子墨，竟然御驾亲征，亲自率兵前往边境去了。

吐蕃人非常乐于看到大梁和大周这两个国家彻底撕破脸面，反目成仇，所以说起这件事的时候，都显得异常兴奋，津津乐道。

“这可都是咱们将军的计谋好啊！”有人一时得意忘形，喜不自禁地说漏了嘴。

屋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气氛也瞬间凝固，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捂住了所有人的嘴巴。

成黎昕假装没有听到这句话，那个说错话的侍妾脸色苍白，神情慌乱，赶紧找些别的话题岔开。

“言小姐的钗子真好看，大周的姑娘们都喜欢用这样的钗子吗？”

“言”是成黎昕生母的姓氏，她现在对外宣称自己姓言。

“你若是喜欢，送给你好了。”

成黎昕毫不犹豫地拔下头上的簪子，递了过去，那位侍妾有些不好意思地接了过来，连连道谢。

成黎昕趁机亲热地挽住她的手，语气真诚地说道：“不必客气，我还指望着上司的批文早点送来，将军能够尽快买下我的货物呢。不过这几天都没有见到将军，真是等得我怪着急的。”

她们立刻七嘴八舌地给成黎昕出主意。

“想找将军，就去桑枝那里啊！将军只要一回来，肯定会留在桑枝的院子里过夜。”

那个名叫桑枝的姑娘，皮肤白皙如雪，五官小巧精致，非常美丽动人。听大家这么说，她害羞地垂下头，笑着说道：“哪有？各位姐姐就别笑话我了。”

“是真的！”先前收了成黎昕簪子的侍妾连忙说道，“将军还把书房都搬到她的院子里去了呢！”

“那是不是在书房的桌子上……”有人大胆地打趣道。

众人顿时前仰后合地笑了，成黎昕也朝着桑枝的方向看过去，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眼睛却幽暗深邃，让人难以捉摸。

这天回去的时候，成黎昕特意询问了这几位侍妾的住处。

她说自己有很多漂亮的发饰，想要特意送给姐姐们几件。

到了傍晚时分，成黎昕果然独自提着一盏精致的灯笼，迈步走入内院，去给那些侍妾们送礼物。

她的记性向来不太好，但是她却特意记住了桑枝所居住的位置。

桑枝住在一个宽敞的院子里，当成黎昕到达的时候，她正悠闲地喝着甜奶茶。

糖在这里可是稀罕物，价格非常昂贵，由此可见多吉对她的宠爱程度。

桑枝热情地拉着成黎昕坐下，亲自给她端来一杯香甜的奶茶，示意她快点喝下去。

“真好喝。”成黎昕轻轻地尝了一口，然后恭敬地将手中的礼盒奉上。

里面是两支价值连城的东珠步摇，每一颗都有指肚那么大，在烛光的照耀下，反射出柔和的光芒，乍一看是纯洁的白色，仔细观察，却又可以发现其中夹杂着一点点清新的粉色，显得格外惹人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