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黑马喋血
类别:
古代言情
作者:
字数:2405更新时间:25/05/29 23:04:14
夕阳的余晖洒在孔府的红墙绿瓦上,给这座古老的宅邸镀上了一层暖金色。沈冰潼提着刚买的羊腿,脚步轻快地走向夫子的住处。
夫子正在厅堂里讲学,琅琅书声不绝于耳。师娘的病已经痊愈,气色红润,见到沈冰潼,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关怀备至,让她心里暖暖的。
转眼间,已是正午时分,沈冰潼告别了夫子和师娘,回到府里准备用午膳。
江流跟随孔黎去了邙山祭祖,严管家正坐在花厅里悠闲地品茶。他穿着一身素色长袍,神态自若,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然而,沈冰潼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严管家喝茶的频率比平时快了许多,而且有好几次都差点被烫到嘴。
这分明是心事重重的表现,和自己今日忐忑不安的心情如出一辙。
与严管家一同用过午饭,沈冰潼正准备起身离开,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喧闹声从外面传来。
紧接着,一匹浑身是血的骏马冲进了孔府的大门。
那马的臀部被利器刺中,鲜红的血液顺着马身流淌下来,滴落在青石板铺成的地面上,触目惊心。严管家见状,脸色骤变,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紧紧抓住缰绳,一边轻声安抚,一边试图让马儿平静下来。
“发生了什么事?”严管家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紧张和惊骇,打破了午后的宁静。
这匹马,分明是孔黎的坐骑!
“驭水,驭水……”
严君仆焦急地呼唤着黑马的名字,一边轻柔地抚摸着它的鬃毛,一边从赶来的仆役手中接过金疮药。他毫不犹豫地拔出插在马臀上的匕首,顿时,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他迅速将浸透了金疮药的布帛按在伤口上,试图止血。
黑马驭水似乎明白严君仆是在救治自己,它强忍着剧烈的疼痛,没有发出嘶鸣,也没有拼命挣扎,只是微微颤抖着。
“好了,好了……”
严君仆一边轻声安慰,一边仔细地检查着马儿的伤势,“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他知道了什么?沈冰潼心中充满了疑惑,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涌上心头。
她感觉自己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不得不扶着门框才能勉强站稳。她声音颤抖地问道:“是不是东家出事了?”
这一整天的心神不宁,难道都是因为这个?
严君仆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他转过身,对着追赶马匹而来的门房沉声吩咐道:“立刻关闭府门,通知各处的人手,让他们带上兵器,到城外长亭集合!快马加鞭,不得有误!”
门房领命而去,严君仆这才转过身,神情复杂地看向沈冰潼。
他原本冷峻的面容变得柔和了些,像哄孩子一般轻声说道:“沈掌柜,你别害怕,好好守着家里就行。我带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也许只是马没拴好,驭水自己跑回来了。”
自己跑回来了?那马屁股上的刀也是它自己插的吗?
沈冰潼直勾勾地盯着严君仆,眼中带着几分怒气,质问道:“严管家,您瞧着我像傻子吗?”
她当然不是傻子。她心思细腻,聪慧过人,否则也不可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将绸缎庄打理得井井有条。
只不过,除了会算账,她还能做什么呢?他们要去救人,那是一场充满危险的行动,而不是一桩可以精打细算的买卖。
“事情是这样的,”严君仆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前些日子,咱们家里就觉得这次邙山祭祖有些蹊跷。按照往年的规矩,凡是遇到重大的祭奠,都会提前封山,以确保祭祀的顺利进行。但是,这次邙山却迟迟没有封山的消息传来。而且,朝廷为了彰显皇族的节俭之风,也下令不准携带过多的人手前往。世子爷虽然觉得奇怪,但如果因此怀疑朝廷,便有不臣之嫌,所以也只能按捺住心中的疑虑,如期前往。”
所以,他今日才会如此紧张,才会因为一匹受伤的马而乱了方寸。
严君仆眉头紧锁,继续说道:“现在要进山救人,就必须要有邙山舆图。前些日子,我已经将舆图交给了世子爷。沈掌柜如果真的想帮忙,可以去找找看。”
让她找点东西,也算是尽一份力,不至于只能像个局外人一样,站在原地干着急。
这姑娘发起脾气来,还真是挺吓人的。
“好!”沈冰潼闻言,眼神一亮,立刻说道,“昨天我见过那张舆图,就在书房里。”
然而,当她急匆匆地赶到书房,仔细搜寻了一番后,却发现舆图并不在那里。
沈冰潼清楚地记得,昨天晚上她来书房向孔黎建议卖掉那些不赚钱的铺子时,孔黎就坐在书案后,仔细地研究着那张舆图。
她又将书房翻了个底朝天,甚至连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但仍然一无所获。
她不死心,又跑到孔黎的卧房里去寻找,结果还是一样,空手而归。
就在她心急如焚的时候,严君仆也赶来了。
他已经安排好了其他的事情,只差找到舆图,就可以立刻出发前往邙山。
“找不到吗?”
严君仆向来都是一副悠闲自在、从容淡定的模样,但此时,他那张国字脸上,一双浓眉紧紧地皱在一起,仿佛两把即将出鞘的利剑,浑身散发着一种令人胆寒的戾气和风暴。
沈冰潼空着手站在屋内,感觉自己的心像被人塞进了一个狭小的葫芦里,沮丧、沉闷,透不过气来。
“别慌,”严君仆强压下心中的焦躁,安慰道,“就算没有舆图,我们还可以搜山。只不过,这样一来,速度可能会慢一些。但是,就算再慢,我们也会找到世子爷的。”
不,对于一个有可能身受重伤的人来说,慢了一步,就意味着生与死的差别。
“严管家,”沈冰潼紧紧攥着的双手缓缓松开,原本紧咬着下唇的牙齿也松开了。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忽然说道,“你能不能,等我一下。”
在这十万火急的时刻,等一个人?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严君仆正要开口拒绝,忽然看到沈冰潼走到书案后,迅速地将书案上的杂物推到一旁,然后铺开一张宣纸。
砚台里还残留着昨天未干的墨迹,她用毛笔蘸了点水,在里面胡乱地蹭了几下,便提笔开始作画。
严君仆顿时明白了沈冰潼要做什么。
这姑娘的记忆力,简直好得惊人。
她能在短短的十几天内,学会分辨金银的真假,掌握复杂的账目计算方法;她能记住数百件首饰的材质、配件以及价格;她甚至能认出每一位贵人身边的奴婢,并在她们前来取货时,准确无误地将对应的首饰送到她们手中。
那么,她或许……真的能记住那张她仅仅看过一眼的舆图。
严君仆屏住呼吸,静静地站在书案后,看着沈冰潼挥毫泼墨。
峰峦叠嶂,勾勒出山脉的走势;羊肠鸟道,标示出路径的狭窄;高低错落,展现出地形的差异;方正幽深,暗示着皇陵的所在。
她的书法算不上精湛,然而落笔却如游龙入水,流畅自然;她对书画艺术并不精通,然而描摹出来的景象却像是在誊抄原稿一般,栩栩如生。
严君仆不由自主地开始为她研墨,心中充满了期待。
沈冰潼凝神绘制舆图,甚至连昨夜孔黎在舆图上做的标注,也一丝不苟地认真地描绘出来。
在一处陡峭的山崖旁,他用小字写道:“哨卡,勿近。”
在一处开阔的空地上,他写道:“无障,勿进。”
在一处隐蔽的山洞里,他写道:“可藏。”
在一处湍急的水涧边,他写道:“险地。”
还有一处看起来很寻常的山路,他画了一把弩弓,暗示着那里可能潜藏着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