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醋意横生

听闻那扰人清梦的女子已被驱逐，成璎诺心中的郁结之气稍稍缓解了几分。

稍顷，当她真正面对晋王刘熙时，虽满腹委屈，却也强忍着没有声色俱厉地质问。

“奴家实在是不明白，在殿下心中，奴家竟已厌憎到如此地步了吗？仅仅是羞辱还不够，竟然还在朝堂之上，弹劾我的父亲大人！”

语毕，她抬起水袖，遮掩面庞，任由委屈的泪水倾泻而下。

这哭泣并非虚情假意，自从前些日子，她无意中听说了晋王在朝堂之上弹劾父亲的消息之后，便一直强忍着泪水。

她本以为，那人得知自己无辜遭受杖责之后，定会心生怜惜，定会感到难过，定会为她打抱不平。

然而，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些事情他确实都做了，只是做的对象，却是另外一个女人。

如今，他甚至还连累自己的父亲，在同僚之间颜面扫地，让她在京城贵女的圈子里，也成为了被人耻笑的对象。

成璎诺怎么也无法接受，晋王竟然能如此绝情。

她哭得梨花带雨，泪水沾湿了衣襟，楚楚可怜。

而晋王刘熙，怀抱着那只名叫楚楚的雪白兔子，神情略显倦怠地看着她，眼中情绪晦暗不明。

“成姑娘，”等到成璎诺哭泣声渐止，他才缓缓开口问道，“你可愿意做我的妾室？”

成璎诺闻言，顿时震惊地抬起头，满脸疑惑地望着晋王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

那张脸庞之上，隐隐散发着一股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看似漫不经心，实则隐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蛮横和执着。

“殿下，您这是……”

刚刚涌出的泪水还未及滴落，她便已经完全顾不得再哭了。

“成小姐，”刘熙在殿内缓缓地踱着步子，颇有些不耐烦地对成璎诺解释道，“你是丞相府的嫡出小姐，而丞相乃是朝中清流一派的文官，文人重风骨，一般是不屑于攀附权贵，与公侯王府结亲的。即便他答应让你与皇室结亲，恐怕也不会允许自己的嫡女，嫁入王府为妾吧。”

别说是身份尊贵的嫡女，就算只是个身份低微的庶女，也断然没有嫁人为妾的道理。

那样做，与卖女求荣又有何区别？

文人最重气节和风骨，丞相若是真的敢这样做，那么弹劾他的奏折，恐怕就不只是堆满皇帝的案头那么简单了。到那时，当面指着他的脊梁骨，唾沫星子横飞的同僚，恐怕会多出不少。

到那时，他将举步维艰，最终只能选择卸甲归田。

更何况，既然已经肯折断自己的傲骨去做妾，那为何不直接入宫为妃呢？又怎么会考虑嫁入公侯王府？

成璎诺自然明白刘熙话里真正的意思。

从她九岁开始，她的母亲便会经常带着她出入于各府的家宴。一是为了让她结识各家的公子小姐，二是为了让她学习待人接物，学习如何处理人情世故。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有朝一日，她能够成为当家主母做准备。

到那时，她的夫君便可以在前朝为陛下尽心尽力，而她则可以在后宅之中，将家事打理得井井有条，并且与各位大人的夫人们，搞好关系，相互结交。

在那些贵人们的眼中，所谓的妾室，不过就是一件能够服侍丈夫睡觉的物件罢了，根本没有任何地位可言。

她又怎么可能会甘心去做一件任人摆布的物件呢？

整个丞相府，宁肯用一根白绫将她勒死，也绝对不会允许她嫁与他人为妾。

想到这里，成璎诺毫不犹豫地回答道：“绝无可能。”

刘熙听后，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便对了。本王之所以在朝堂之上弹劾丞相，正是为了与成小姐撇清关系，免得京城之中流言四起，影响到你的婚姻大事。”

话虽如此，但是……

“为何是要与我撇清关系？”成璎诺紧追不舍地问道。

“因为，”刘熙一边轻轻地抚摸着怀中楚楚那柔软的毛发，一边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晋王府正妃的位置，早已经有人选了。”

成璎诺听到这句话，一时间竟忘记了言语。

她感觉，就好像是自己日日期盼着成熟的一颗果实，被人毫不留情地摘走了一般，又好像是自己已经拿到手中把玩过的精美玉器，忽然之间不翼而飞，又好像是自己身上穿着的漂亮蜀锦，被人粗暴地从身上扒了下去。

屈辱、难过，以及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瞬间涌上心头。

晋王妃，那可是未来的皇后啊！

她此前从未曾听说过，皇帝陛下要为晋王指婚的消息。

也就是说，晋王殿下早已心有所属，并且与对方私相授受，暗定了终身。

殿内的光线，在这一瞬间仿佛都黯淡了下来，变得如烟雾般飘渺不定。成璎诺用手帕轻轻地拭去脸上的泪水，努力保留着自己作为贵女最后的矜持，对着晋王缓缓地施了一礼。

“临走之前，”她强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声音有些哽咽地问道，“奴家想问晋王殿下一句话。”

“小姐请问。”刘熙神情淡然地说道。

“那一年在太傅府的家宴之上，晋王殿下对奴家百般讨好，究竟是为什么？”

那时候，她的年纪还小，如果不是被刘熙的体贴和温柔所打动，又怎么会对他横生情意，芳心暗许呢？

晋王殿下略微思索了片刻，然后才缓缓地回答道：“那时，小姐因为杨啸不爱说话，便戏称他为‘哑巴哥哥’，是本王眼拙，错把小姐你，当成了别人。”

原来如此！

成璎诺闻言，转身便向殿外走去，甚至忘记了喊上还在偏殿等候着的成黎昕。

那个所谓的“别人”，应该就是晋王殿下真正的心有所属之人吧？

成璎诺紧紧地攥着手中的丝帕，嘴唇也紧紧地抿成了一条冰冷的直线。

当管家将这个消息告诉成黎昕的时候，成璎诺的马车，已经径直驶离了王府，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不过，好在还有丫头和婆子在一旁跟随，成黎昕倒也不必太过担心成璎诺会出什么事情。

难得得了这个空闲，她便一边欣赏着京城热闹的街景，一边信步走向了金楼，准备去找沈冰潼。

此时，沈冰潼正在热情地给一位客人推销着首饰，她口若悬河，将一只缠着金丝，并且缀满了小铃铛的手镯，夸得天花乱坠。很快，客人便欣然买定，沈冰潼这才得空喝口水，稍作休息，然后一眼便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成黎昕。

“成小姐，您怎么来了？”她连忙走到柜台的后面，拉开抽屉，取出了半个葵花盘，热情地请成黎昕嗑瓜子。

“你这里怎么总是备着吃的？”成黎昕有些忍俊不禁地笑了。

“怕饿嘛，我这里还经常带着馒头呢。”沈冰潼笑着说道，“你怎么有空出门了？”

成黎昕便将自己去了一趟晋王府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沈冰潼。

“奴家总算知道她为何总是处处找我的茬儿了！”沈冰潼听后，顿时气得直跺脚，怒气冲冲地说道，“原来你这个姐姐，竟然跟晋王殿下有私情！我挨的这一顿打，肯定是因为晋王殿下为了给我赔礼道歉，被她知道了！”

这下，一切都说得通了。

沈冰潼原本就觉得有些奇怪，堂堂相府的千金大小姐，怎么会不顾自己的身份，总是跟她这个身份低微的下人置气呢？

原来，这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刘熙！

沈冰潼越想越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成黎昕见状，连忙在一旁解释道：“没有这回事儿的。奴家的姐姐只是从小就认识晋王殿下罢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指放在自己的唇边，示意对方小声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