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猪脚真香

“嘁！”

沈冰潼那颗小脑袋瓜飞速地从马车车窗边消失，那模样，显然是压根没把刘熙的话当回事儿。

孔家的马车缓缓启动，车轮碾过地面，车帘也随之轻盈放下，隔绝了外界的视线。

刘熙就那么一直目送着马车渐行渐远，直到彻底看不见，这才面带微笑地转过身。

此时此刻，丞相府内正乱作一团，简直像热锅上的蚂蚁。

早在成璎诺一意孤行要去报官的时候，就有个机灵的小厮脚底抹油，飞奔回家报信。

丞相夫人平日里深居简出，听到这消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赶紧下令把自家小姐给带回来。

人倒是带回来了，可惜已经昏厥不醒，人事不知。

好一通鸡飞狗跳地折腾，总算把她给唤醒了，结果成璎诺就只会放声大哭，哭诉自己受了天大的欺负，可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又支支吾吾说不清楚，简直急死个人。

于是，成夫人便罚二小姐成黎昕跪在廊下，声色俱厉地让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清楚。

成黎昕竹筒倒豆子般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屋内的成璎诺听了，免不了又是一阵哭闹，骂她胳膊肘往外拐，袒护外人。

成夫人真正意识到事情不对劲，还是在听到孔黎亲自把沈冰潼接走的时候。

如果仅仅只是金楼里一个小小的掌柜，何至于要劳驾世子爷亲自出马？这背后肯定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丞相府的管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立刻提醒夫人，说数日前在京兆府，晋王殿下已经亲自查明，沈冰潼乃是良氏的后人。

良氏后人！这四个字犹如一道惊雷，瞬间在成夫人脑海中炸开。

成夫人端坐在八仙椅上，仔细回想起当年先太子与良氏交好的种种情形，这才恍然大悟，总算明白过来，自己的女儿，这次是踢到铁板了，惹了不该惹的人啊！

所以，如今落得这般田地，也只能怪自己平时没好好管教孩子，让她如此嚣张跋扈，无法无天。

“来人！”她厉声喝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下人们立刻战战兢兢地鱼贯而入，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成夫人当着成璎诺的面，毫不留情地把今天陪她出门的婆子丫头统统打发了出去。

所谓打发出门，那就是不要了，买来的贱卖，聘请的直接辞退，丝毫不留情面。

“叫你们看护着小姐，”成夫人怒斥道，“可你们呢？一个个都只是由着她的性子胡闹！今天就敢在大街上逞凶，明天是不是就要去京兆府揭瓦了？无法无天，目无王法！”

屋内立刻跪倒了一大片，哭泣的哭泣，求饶的求饶，场面一片混乱。

“不要卖她们！”

相处久了，即便对象是下人，也会产生感情。

成璎诺躲在屏风后的床上，声嘶力竭地哭求着，然而成夫人却像是压根没听见一样，铁石心肠，不为所动。

“黎昕，”成夫人转过头，语气温和地夸奖着二小姐，“娘知道你姐姐发起疯来，你是管不住的。今天幸亏有你在，才没有把事情闹到开堂审理的地步，不然我们成家的脸都要被她丢光了。从这个月起，你的月银就和你姐姐的一样了。”

庶出的女儿，待遇自然是比不上嫡女的。听到夫人这么说，成黎昕连忙叩头谢恩，嘴里说着不敢当，但心里却乐开了花。

一边站着小心翼翼服侍主母的姨娘，更是为女儿争气感到无比高兴，脸上笑开了花。

成夫人叹了口气，目光复杂地看着成黎昕。

“娘指望你做事，你就不要推辞了。”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恳求。

指望她做的事，是立刻前往孔宅，替姐姐向沈冰潼赔礼道歉，请求原谅。

成夫人耐心解释道：“原本该让你姐姐亲自去的，但她实在是不如你懂事明理。这件事事关重大，一定要得到世子爷的谅解。不然明日早朝，你爹爹就要因为这件事蒙羞了，知道吗？”

她说着，用手扶着额头，再次叹息一声，显得疲惫不堪。

虽然说是去道歉，但不知怎么回事，成黎昕的心里竟隐隐有些渴望到孔宅去。

她平日里被管束得十分严格，很少有机会能够出门放风。

即便出去了，也没有什么能够真心结交的朋友，生活单调得像一杯白开水。

递上名帖，成黎昕在孔宅门外安静地等待着。过了一会儿，管家亲自迎了出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客气地说沈掌柜现在不在家，请小姐到大厅稍等片刻。

成黎昕看着严管家那不怒自威的样子，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紧张感，手心里也开始微微冒汗。

不在家，是去给人看病了吗？

不知道大夫能不能治好沈姑娘的耳聋。

如果真的治不好，自己一定要告别父母，终身不嫁，一心一意为她寻医问药，哪怕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她正胡思乱想着，忽然看到沈冰潼乐呵呵地走了进来，手里还捧着一个油纸袋，袋子里散发出一股诱人的香味，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而沈冰潼的身后，紧紧跟着今天亲自去京兆府大堂把她接回来的世子爷孔黎。

看到成黎昕，沈冰潼本能地向后退了一小步，就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扭头向孔黎投去求救的目光。

那模样，就像一只担心受欺负，想要钻进主人怀里寻求庇护的小兽，看得人心生怜爱。

“沈掌柜不要怕，”成黎昕连忙起身，对着沈冰潼规规矩矩地施了一礼，语气诚恳地说，“奴家是特地来向你道歉的。”她说着，从衣袖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荷包，双手奉上，“这是诊金，如果不够，奴家再回家里去拿。”

“诊金？”沈冰潼听了，立刻大步走了过去，一把接住了荷包，动作之快，让成黎昕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别忘了你还聋着呢，戏精！

孔黎站在一旁，无奈地扶额，心里暗暗吐槽着。他本来想提醒沈冰潼一句的，但显然已经晚了。

成黎昕先是露出惊讶的表情，但很快就释然了，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太好了，沈掌柜的耳朵治好了。”她的脸上洋溢着真诚的喜悦，没有丝毫怀疑沈冰潼是不是在装聋作哑。

也许她心里其实是怀疑的，但她是个懂事善良的好孩子，不愿意去拆穿罢了。

“你们聊。”孔黎对着成黎昕微微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前厅，给她们留下了独处的空间。

“世子爷慢走。”成黎昕乖巧地施礼，目送着孔黎离开。

前厅里只剩下了两个年轻的姑娘。

她们之前见过三次面，第一次是在赏花宴上，成黎昕热情地为沈冰潼招揽生意。第二次是在成府里，沈冰潼亲自送来她定制的首饰。第三次便是今天，成黎昕亲眼见识到了沈冰潼的厉害之处，以及她在孔黎心中的地位。

这是她们第四次见面，她们两个站在厅内，静静地看着对方，忽然便一起笑了出来。

这笑容没有任何理由，也许是为了今天发生的种种荒诞之事，也许是因为她们之间心有灵犀的信任，也许是因为她们莫名其妙就喜欢上了对方的情绪。

起初，这笑容还很浅，很拘谨，但慢慢地，笑容就像春风一样，在她们的脸上逐渐散开，越来越灿烂，最后，沈冰潼忍不住笑出了声，她大大方方地把手中的油纸袋递了过去。

“吃吗？”她笑着问，“猪脚，刚卤好的。”

吃猪脚似乎有些不太雅观，平日里在府里，长辈们是不允许小姐们吃这些东西的，觉得有损形象。

但成黎昕此时却突然想要放肆一次，想要打破那些束缚她的条条框框。

她小心翼翼地捧着油纸袋，轻轻地啃下一块带着猪皮的肉。猪肉酥烂软糯，入口即化，但同时又保留了猪皮筋道的口感，卤得咸香入味，简直好吃到让她想把舌头都吞下去。

“娘让我来孔宅里道歉，肯定做梦都没想到我竟然会在这里啃猪脚。”成黎昕一边啃着猪脚，一边忍不住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