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人赃并获

“呵，好一出贼喊捉贼。” 刘熙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仿佛在欣赏一出精心编排的戏剧，“看来，刘大人是铁了心要将这盆脏水泼到我身上了。”

沈冰潼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波澜。她知道，此刻任何的慌乱都只会让对方更加得意。她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目光直视着高座之上的晋王，语带讥讽地说道：“奴家孤陋寡闻，还以为晋王殿下如今应该在朝堂之上叱咤风云，没想到竟屈尊降贵，被贬到这小小的京兆府当差了？”

“削爵？贬职？” 晋王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如同暴风雨前的乌云，令人不寒而栗。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紧紧盯着沈冰潼，仿佛要将她看穿。

“大胆！” 晋王还未开口，一旁的京兆府府尹汤瑞便已经按捺不住，声色俱厉地呵斥道。

在他看来，晋王殿下如今正值如日中天之时，根本不可能被削爵贬职。就算真的被削去了爵位，也绝不可能自降身份，与他们这些通过科举考试才得以入仕的官员为伍。

要知道，朝廷自有朝廷的规矩，祖宗自有祖宗的章法。

这个小小的棺材铺掌柜竟然敢出言讥讽晋王殿下，简直是罪该万死！

汤瑞心里清楚，这桩宜阳县驿站谋杀钦差一案，是他向晋王示好的绝佳机会。他必须抓住这次机会，尽快审结此案，给晋王留下一个好印象，从而为自己的仕途添砖加瓦。

“无妨。” 晋王倒是显得颇为平静，他抬手示意汤瑞稍安勿躁，随即缓和语气说道：“汤大人有所不知，本王与这位沈掌柜也算是有过几面之缘，彼此之间也算是相识。”

“哦？这么说，是晋王殿下亲自下令，将奴家抓到这里来的？” 沈冰潼抬起头，毫不畏惧地与晋王对视。她想要从对方的眼中找到答案，看清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汤瑞一时之间也摸不准沈冰潼与晋王之间的关系，因此这回他选择了沉默，没有贸然阻止她继续说话。

“不，沈掌柜误会了。” 晋王轻轻摇了摇头，否认道：“本王是奉旨陪审宜阳县驿站谋杀钦差一案。如今，刺客已经指认了幕后主谋，而那个人，竟然就是沈掌柜。说实话，本王实在不明白，你与钦差大人魏光嗣之间究竟有何仇怨，又是否受到了旁人的指使？”

大堂之上，刘熙始终保持着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沈冰潼，眼中闪烁着深沉而阴险的光芒。

果然还是驿站的事情。

沈冰潼心中暗暗叫苦。她原本以为，晋王会借此机会将罪名栽赃给孔黎，没想到最终却还是落到了她这个无名小卒的头上。

难道是孔黎在什么地方露出了马脚？

沈冰潼努力开动脑筋，想要找出其中的原因。

如果说她在孔黎那里还有什么利用价值的话，那便是她可以帮助孔黎得到江州良氏的支持。如果杀了她，也就彻底切断了孔黎与良氏之间的联系。

想到这里，沈冰潼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寒意。

“奴家根本不认识什么刺客。” 沈冰潼斩钉截铁地说道。

就算真的是她做的，她也绝不会承认，更何况这件事根本就与她无关。

“来人！将刺客头目带上来！” 汤瑞立刻吩咐道。

很快，一个身穿黑色夜行衣的年轻男子被带到了大堂之上。他大约二十岁左右，身材瘦削，面容冷峻。他偷偷地抬眼看了看沈冰潼，随即跪倒在地，一口咬定是沈冰潼委托他刺杀钦差魏光嗣的。

如果不是身处这威严肃穆的府衙大堂之上，沈冰潼真想一脚踹在那刺客的脸上，让他好好地看清楚，她到底长什么样子。

“我且问你，” 她猛地扭过头，目光如刀一般盯着那刺客，厉声质问道：“我是如何找到你的？我们又是在何处进行交易的？我给了你多少银子？可有其他人在场作证？”

那刺客似乎早已背好了台词，根本不需要思考，便立刻回答道：“是棺材铺的老板做我们的线人，我们是在宜阳县的新坟旁边进行交易的。你给了小的十两银子，当时我们几个兄弟都在场，可以为我作证。”

沈冰潼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她的确在棺材铺买过棺材，也的确与棺材铺的老板说过话。

她的确在宜阳县埋葬了她的养父，那里也的确有一座新坟。

至于银子…… 如果杀一个人只需要区区十两纹银的话，她早就自己动手了，何必还要花钱请别人来做？

“一派胡言！” 沈冰潼怒斥道：“我根本就没有十两银子！”

大堂之上，汤瑞静静地听着沈冰潼与那刺客的当堂对质。直到此刻，他才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们的话，沉声说道：“沈掌柜，你也可以如实供述，到底是谁给了你十两银子，你是否受到了其他人的指使？”

听到汤瑞的话，沈冰潼瞬间明白了。

他们的目的不仅仅是想要她的命，更是想要借此机会，将脏水泼到孔黎的身上，从而置他于死地。

如今，孔黎还无法证明自己皇太孙的身份。

刘熙已经失去了与孔黎继续周旋下去的耐心，他想要快刀斩乱麻，将孔黎彻底铲除。

南街孔家，气氛压抑而沉闷。

“他们没有证据也敢随便抓人？”

“他们会不会对沈掌柜用刑？”

“沈掌柜的脚伤才刚刚好，怎么可能受得了那种折磨？”

江流在院子里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走得严君仆心烦意乱，恨不得一脚将他踹出去。

“你要么出去，要么就给我闭嘴！” 严君仆的嘴唇干裂发白，他语气严厉地说道。

最近，严君仆新换了一把能够拿在手里把玩的小巧紫砂西施壶。壶里的茶水早已被他喝得一干二净，但他却丝毫没有心思去添茶。

虽然他依然努力保持着往日那副处变不惊、气定神闲的模样，但是他的脾气却变得越来越暴躁，越来越难以捉摸。

他和江流一起焦急地等候在孔黎的卧房门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既害怕东家会突然冲出来，又害怕他会一直躲在里面不肯出来。

自从得知沈掌柜被京兆府的人抓走之后，东家便一言不发地转身走进了卧房。

已经过去整整一炷香的时间了，他到底在里面做什么？

终于，紧闭的房门被人从里面缓缓推开。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孔黎，已经换上了一套崭新的青底云纹交领阔袖袍。他用一条洁白的丝帛束紧腰身，腰间悬挂着一块质地莹润的玄青玉牌，整个人显得挺拔庄重，风度翩翩，宛如谪仙降世。

难道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这么久，仅仅只是为了换一套衣服？东家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美了？

江流目瞪口呆地看着孔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而孔黎却仿佛没有看到他脸上的惊讶表情一般，径直走了出来，语气平静地吩咐道：“备车。”

“车已经备好了，早就备好了！” 江流连忙回过神来，紧紧地跟在孔黎身后，脚步又快又急，差点踢到孔黎的衣摆。

“看来，你很关心她。” 孔黎突然停下脚步，淡淡地说道。

“那是自然。” 江流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正要絮絮叨叨地说上一大堆自己对沈冰潼的关心之情，却被一旁的严君仆毫不客气地打断了。

“江流是担心，若是去晚了，沈掌柜受不了酷刑，万一胡乱攀咬，把东家给供出来，那可就糟了。” 严君仆一边说着，一边暗中拉了拉江流的衣袖，并向他使了一个眼色。

孔黎再次停下脚步，目光深邃地看了严君仆一眼，随即缓缓说道：“她不会的。”

他那如同山峦般浓重的眉毛之下，是一双深沉如海的眼眸，充满了坚定、自信和毋庸置疑。

本来就不会啊， 江流心中暗自嘀咕，他不明白严君仆为什么会怀疑沈掌柜。不过，当他发现马车行驶的方向并不是京兆府衙门时，他变得更加疑惑不解了。

他们不是应该立刻赶去京兆府，想方设法地把沈掌柜救出来吗？

那现在，他们这又是要去哪里？

京兆府大堂之上，沈冰潼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她感觉自己遇到的男人，一个比一个更加阴险狡诈。

小时候遇到的那个抢走她的兔子的坏家伙，大一些后又总是被无赖沈大河欺负，自从遇到了孔黎之后，她一眨眼就成了人人喊打的逆贼。后来，她又认识了阴险狠毒的刘熙，对方又是派人刺杀，又是将她押上公堂，简直是折腾个没完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