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犟驴打滚
类别:
古代言情
作者:
字数:3324更新时间:25/05/29 23:04:14
“哼!”沈冰潼心中怒火蹭蹭直冒,傻子才乖乖跟他回去!
为了报复那厮,她一路上就没打算让他好过。一会儿,她像根笔直的木桩似的挺着腰杆,迫使孔黎驾马时双臂大张,徒增不少劳累;一会儿,又瞅准马身颠簸的空当,猛地向后仰头,目标直指他坚硬的下巴。
然而,这位心思深沉的东家似乎早就洞悉了她的那点小心思,防备得滴水不漏。
无论沈冰潼是直起身子,还是故意俯身,孔黎都像没事人一样,动作丝毫未变,压根不在乎与她之间那若有似无的身体接触。他原本只是单手执缰,一旦察觉沈冰潼不安分,便立刻改为双手,顺势将她牢牢环在怀中,让她动弹不得。
更可气的是,每当沈冰潼想要伺机磕碰他时,孔黎总能提前一步巧妙避开,反倒是让沈冰潼自己好几次险些从马背上栽下去。他脸上始终挂着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空出一只手轻描淡写地将她扶正,那双修长的手指有意无意地从她纤细的腰间滑过,冰凉的触感瞬间让沈冰潼惊出一身冷汗,如同芒刺在背。
紧随在他们身后的江流看得心惊胆战,几次都忍不住想要出声阻止。
终于,他硬着头皮,当着沈冰潼的面小心翼翼地建议道:“东家,不如让小的来吧,小的护送沈掌柜回去便好。”
孔黎却仿佛压根没听见他的话,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但他随即低下头,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威胁,对沈冰潼说道:“老实点,再闹就把你直接丢到荒郊野外去。”
一路疾驰,马蹄声声,等他们抵达城门口时,沈冰潼早已累得像散了架的破布娃娃,浑身酸痛不已。反观孔黎,却依旧身姿挺拔,面色如常,精神奕奕,仿佛刚才策马狂奔的人不是他一般。
这巨大的反差让沈冰潼心中 더욱더气恼。
她猛地拽紧缰绳,语气带着一丝疲惫和急切:“停车!我要回家看看。”
昨夜遭遇突袭时,她情急之下抛下了家人独自逃生,直到现在还不知道他们的情况如何。妹妹有没有受到惊吓?那个可恶的沈大河到底死了没有?
“不必停,”孔黎语气平静地说道,他轻轻拿开沈冰潼紧抓缰绳的手,淡淡道,“我送你回去。”
这哪里是送?这分明是赤裸裸的折磨!
孔黎径直将沈冰潼送到家门口,还没等她迈步进门,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尖锐的叫骂声,语气充满了怨恨和不甘。
“必须让她赔!”沈大河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响起,带着歇斯底里的愤怒,“要不是沈冰潼这个扫把星,我能在睡梦里被人用刀指着脖子吗?她自己倒是跑得飞快,把我一个人丢下!我好不容易驾着破车回来,半路上还倒霉地掉进了臭水沟里,受了多少罪啊!娘,你可得为你的儿子做主,让她赔偿我的损失,那些银子可不能白白打了水漂……”
沈冰潼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她再也听不下去,心中的担忧和怒火如同火山般喷发。
“砰!”她毫不犹豫地一脚踹开了那扇破旧的木门,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怒声质问道:“沈大河,你活腻歪了是不是?”
映入眼帘的沈大河,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显然是受了伤,一条腿也瘸了,正狼狈地拄着一根歪歪扭扭的木拐杖。
他原本怒气冲冲地想要起身和沈冰潼理论,甚至挥舞着拐杖想要动手,但当他的目光触及到站在沈冰潼身后的孔黎,以及孔黎身后那二十多个如同雕塑般肃然而立、浑身散发着冰冷气息的护卫时,嚣张的气焰瞬间如同被冰水浇灭的火苗,只剩下瑟瑟发抖。
孔黎的脸上依旧带着那抹似有若无的微笑,温和而平静,但那些护卫可没有他这般好脾气。他们要么低着头,漫不经心地抠着指甲,仿佛那不是自己的手;要么看似随意地按着腰间的刀柄,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还有一个,慢条斯理地将衣袖向上翻折,露出一截精壮的小臂。
他们的每一个动作都缓慢而随意,却无形中散发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压迫感,仿佛一群蛰伏在暗处的猛兽,随时准备择人而噬。
沈大河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些关于这些护卫的传闻——听说他们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最擅长的就是挖坑埋人,处理尸体的手法干净利落,不留一丝痕迹。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后背一阵发凉。
“我活……”沈大河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他哆哆嗦嗦地向后退了一步,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带着哭腔道,“我活得好好的!刚才一定是听错了,娘,我先进屋歇着了!”
说完,他如同见了鬼一般,一瘸一拐地扭头冲进屋里,手忙脚乱地将屋里的桌椅板凳全都搬过来,死死地抵在摇摇欲坠的木门上,生怕沈冰潼会突然冲进去找他算账。
“冰潼,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还没等沈冰潼来得及追上去教训那个没良心的哥哥,沈娘子就满脸担忧地跑了过来,一把抓住沈冰潼的手臂,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她,眼中充满了关切。
昨夜沈冰潼刚离开不久,那些如同鬼魅般的刺客就追上了他们。在确认沈冰潼的确不在队伍中后,他们便迅速调转方向,朝着沈冰潼逃离的方向追去。
为了保护沈家人的安全,孔家派出的护卫已经提前一步离开,沈家人只能自己驾着马车慌乱地逃回来。虽然最终毫发无伤,但过程却异常狼狈和惊险,让他们至今心有余悸。
“姐姐,你遇到那些坏人了吗?他们看起来好凶啊!”沈红芍也紧跟着跑过来,仰着稚嫩的小脸,一双清澈的眼眸中充满了好奇和一丝后怕。
沈冰潼温柔地安抚着她们,轻描淡写地说只是一场误会,让她们不必过于担心。她不想让家人知道自己身处险境,徒增他们的恐惧和担忧。
“误会什么啊?”沈大河的脑袋又小心翼翼地从半掩的窗户后面探了出来,一双肿胀的眼睛警惕地盯着院子里的孔黎一行人,语气带着一丝畏惧和疑惑,“你是不是又惹到那个……那个谁了?”
他显然不敢直接提及晋王的名字,生怕隔墙有耳,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沈冰潼还没来得及回答,院落中突然响起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如同春风拂柳般令人感到舒适。
“是惹到了。”孔黎的目光越过沈冰潼,径直看向躲在窗后的沈大河,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但也不必害怕,一切有我。”
你说不必怕就不必怕了吗?你又不是神仙!沈大河在心里默默腹诽,但脸上却丝毫不敢表露出来,听到孔黎的话,他立刻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将脑袋又缩了回去,只留下一个黑黝黝的后脑勺对着众人。
他不认识孔黎,但看到他身后带着这么多一看就不好惹的护卫,就知道这个人同样不是善茬。
得了,有这些人撑腰,以后在背地里也不能随便乱嚼舌根子了。沈大河在心里哀叹一声,觉得自己未来的“美好生活”恐怕要大打折扣了。
沈冰潼从怀中掏出办理丧事后剩下的一吊钱,郑重地塞到沈娘子的手中,嘱咐她务必将红芍送到学堂去读书识字。虽然镇上的夫子并不常收女学生,但只要多说些好话,再交足束脩,想来还是可以的。她希望妹妹能有机会摆脱和自己一样的命运,拥有更广阔的未来。
孔黎始终远远地站在院落的一角,目光温柔而复杂地在这个简陋的小院子里缓缓流连。
低矮的砖瓦卧房,用泥土垒砌的简陋小厨房,略显陈旧的水井和水缸,角落里随意堆放着的干柴,以及院子中央那棵枝繁叶茂的桐树。
这里是沈冰潼从小长大的地方,承载着她所有的童年记忆。
孔黎仿佛看到了年幼的沈冰潼在这里蹒跚学步,牙牙学语;看到了她小小年纪就帮着家里洒扫庭院,在烟熏火燎的厨房里忙碌;看到了她背着比自己还高的柴火,艰难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也仿佛看到了她和那个不成器的哥哥沈大河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得面红耳赤。
院墙并不高,听闻她小时候常常爬上院墙,偷偷溜出去玩耍,像一只渴望自由的小鸟。
沈家人虽然贪婪薄情,对她也算不上多好,但总算将她养大成人。
而她也在这里,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小心翼翼地收集着那些如同散落的珍珠般珍贵的、零星一点的亲情。
此刻,孔黎似乎有些明白了沈冰潼对沈家人的那份宽容和隐忍。或许是因为她从未真正品尝过父母呵护疼爱的滋味,所以也便不奢望从他们那里得到更多的馈赠,一点点的温暖就足以让她铭记于心。
而自己就不同了。他曾经拥有过,也真切地失去过,所以才会更加痛恨那些夺走他幸福的人,才会日积月累地积攒下如此深重的戾气。
孔黎看着眼前这个倔强而善良的女子,心中忽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他似乎在沈冰潼这里,得到了某种他自己也尚未完全明了的东西。
那究竟是什么呢?他一时之间,竟有些茫然。
一回到孔家宽敞气派的府邸,沈冰潼便径直找到了管家严君仆,语气急切地说道:“严管家,我想学骑马。”她一想到在马背上被孔黎戏弄的场景,就恨不得立刻学会骑马,下次一定要让他尝尝被自己甩在身后的滋味。
严君仆放下手中的账簿,认真地看了沈冰潼一眼,神情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古怪和凝重。
“我听说……”他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嗓子,才缓缓开口道,“前些日子,有位身份尊贵的千金小姐,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匹血统极其纯正的西域白马,据说那马神骏非凡,被主人爱称为‘玉狮子’。结果,那位小姐第一次骑马,就从马背上狠狠地摔了下来,当场……香消玉殒了。”
说到这里,严君仆还颇为惋惜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仿佛亲眼目睹了那位贵女横死惨状的唏嘘之色。
“严管家的意思是……”沈冰潼微微蹙眉,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女人骑马,就一定会摔死吗?”
“当然不是,”严君仆连忙摆了摆手,否定了沈冰潼的猜测,“我的意思是,咱们或许可以考虑把那匹出了事的‘玉狮子’买下来。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那马肯定会被贱卖,说不定能以一个极低的价格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