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金楼验真

沈冰潼并未急于辩解，反而盈盈一笑，款款施了一礼。

“这位壮士，”她的声音清脆悦耳，“既说曾在金矿为朝廷效力，小女子斗胆请教，不知壮士是如何鉴别黄金真伪的？”

那壮汉闻言，鼻孔朝天，傲慢地说道：“这有何难？真金质地柔软，牙齿一咬便会留下痕迹。”

沈冰潼听罢，轻轻点头，嫣然一笑：“既如此，不如请壮士咬咬我这金簪，即便咬坏了，也绝不让壮士赔偿分毫。”

壮汉神情一滞，脸上闪过一丝犹豫，旋即又换上了一副讥讽的表情：“掌柜真是好口才。若是你这金子掺了银，再在表面镀上一层金，咬下去自然也是软的。”

沈冰潼依旧笑容可掬。

她接过壮汉手中的金簪，举至众人眼前，清声道：“这位壮士先是夸夸其谈，自诩精通鉴金之术，却又改口说单凭牙咬无法辨别真伪。小女子这里倒是有几种验金之法，不知各位是否愿意一听？”

金楼的严管家，早听闻有人闹事，急匆匆地从后堂赶来，恰好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只见沈冰潼身形单薄，却傲然挺立于人群之中，站在那气势汹汹的壮汉面前，宛如一株风雨不动的翠竹。

此时若是强行驱赶对方，难免会落人口实。

只是，这柔弱的姑娘，真的能够应付眼前的局面吗？

沈冰潼却是不慌不忙，吩咐伙计端来一个火盆，稳稳地放在柜台上。

“真金不怕火炼，”她的声音清亮，掷地有声，“古语有云：‘七青、八黄、九五赤’，说的便是黄金经受烈火灼烧，会呈现出耀眼的红色，待冷却之后，依旧是那纯正的赤金色。”

即便如此，又能如何？难道她真敢当众烧金吗？

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沈冰潼已然将那支金簪投入火盆之中。

人群顿时向后退散，却又忍不住好奇，纷纷探头张望，将金楼围得水泄不通。

“红了！红了！”站在前排的人，率先惊呼起来。

沈冰潼从伙计手中接过火钳，小心翼翼地将烧得有些变形的金簪夹出，展示给众人观看。

随着温度逐渐降低，金簪的颜色慢慢恢复，果然依旧是那纯正的赤金色。

“是真的！真的是真金！”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惊叹。

“鉴别黄金的方法，可不止这一种。”

沈冰潼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人群，径直投向二楼雅间那扇半开的门。

“晋王殿下，”她微微施礼，声音不卑不亢，“听闻陛下曾御赐您一枚二两重的足金腰扣，不知您今日是否佩戴在身，可否方便借小女子一用，也好让大家伙儿开开眼界？”

早在方才，沈冰潼便已注意到晋王腰间的那枚金扣。

众人闻言，纷纷抬头，循声望去。

早听闻晋王殿下今日会前来捧场，众人心中都怀着一丝期待，想要一睹这位王爷的风采。

如今得见，果真器宇轩昂，风度翩翩，令人倾倒。

“这有何难？”晋王刘熙轻笑着解下腰扣，在手中把玩着，漫不经心地说道，“只是掌柜的动作可要快些，不然本王宽衣解带，衣衫不整地坐在这里，岂不是大煞风景？”

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缓和了许多。

除了那个脸色涨红的壮汉，众人皆是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沈冰潼再次施礼，吩咐伙计取来一架天平。

这天平构造简单，以轻巧的竹片为横梁，用纤细的丝线系成提纽，两端则各悬挂着一只小巧的铜盘。

晋王殿下的金腰扣刚一放上其中一侧的铜盘，那铜盘便立刻沉沉下坠。

沈冰潼不慌不忙，从金柜中接连取出三件金饰，依次摆放在众人面前。

“请各位仔细查看金重标签，”她清脆的声音在金楼内回荡，“这枚金戒指重一两二钱，这枚金耳环重三钱，这枚金坠子重五钱，三者加起来，总重恰好也是二两。”

她小心翼翼地将这三样金饰放入另一侧的铜盘之中，只见那铜盘缓缓抬起，与放置着金腰扣的铜盘逐渐持平，最终稳稳地停在了同一水平线上。

“这位壮士，”沈冰潼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向那名早已目瞪口呆的壮汉，轻声问道，“请问陛下御赐的金腰扣，难道还会有假吗？”

壮汉顿时哑口无言，面色铁青。

他紧紧攥着拳头，怒目圆睁地瞪着沈冰潼，气急败坏之下，嘴唇都开始微微颤抖。

沈冰潼却并未打算就此放过他，而是继续说道：“我孔家金楼开门做生意，向来以诚信为本，童叟无欺，货真价实，概不赊欠。不知是何处得罪了你，竟让你今日前来无端闹事？”

“谁说没人惹我？你们的金子就是假的！”壮汉依旧色厉内荏，气焰嚣张。

“哦？照你这么说，莫非连陛下御赐的金扣也是假的？如此看来，小女子不得不将你扭送官府，告你一个对陛下不敬之罪！”

“你敢！”

壮汉怒吼一声，猛地扬起手臂，一巴掌便朝着沈冰潼的面门狠狠扇去。

沈冰潼早就留意到他的动静，眼疾手快地捧起面前的火盆，向上猛地一递，那壮汉的手掌便毫无阻碍地拍入了火盆之中。

这烧金用的炭火，乃是温度极高的精炭，火力极猛。

壮汉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疼得双脚直跳，身体却又蜷缩成一团，他紧紧抓住受伤的手臂，在地上大呼小叫地翻滚着。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他给我轰出去！”沈冰潼抬手指着那壮汉，厉声喝道，“今日是我们金楼开门大吉的日子，就饶你这一次。若再有下次，咱们便在官府相见！”

她这疾言厉色的怒斥，不仅震慑住了那名壮汉，也让周围那些围观金楼闹剧的人纷纷噤声，不敢再发出任何声响。

在这一片寂静的氛围中，忽然有人在雅间之中轻轻抚掌，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刘熙的声音从楼上传来，“这孔家金楼的金子，真金白银都已经当场验过了，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再不抓紧时间抢购，下次可就没有开业的优惠了！”

“即便没有优惠，我们的金饰也会越来越贵的。”

沈冰潼抬起头，对着二楼的晋王殿下嫣然一笑，轻声回答道。

众人闻言，顿时哄堂大笑。

“买！买！买！”金楼内的气氛再次变得热烈起来，不少人纷纷请伙计帮他们取出心仪的金饰，然后兴高采烈地跑到柜台前结账。

就在这人头攒动的喧闹之中，沈冰潼忽然看到一个人正从大街上匆匆走来。

那人身穿一袭青色锦袍，腰间系着一枚圆润的金珠，步履匆匆，眉宇间隐隐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怒气。

沈冰潼迎上前去，抢先一步开口说道：“东家来得正好！晋王殿下可是在楼上等着您呢。”

那人正是孔家金楼的东家孔黎，他闻言，顿时止住了脚步。

他的目光落在沈冰潼的脸上，仔细地打量着她。

她依旧是那般明媚动人，笑容灿烂，似乎并没有受到方才那场闹剧的影响，完好无损。

孔黎抬起头，顺着沈冰潼的目光向二楼望去，便见晋王刘熙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嘴角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

“我知道了。”

孔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越过沈冰潼，径直向楼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