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狸猫换？

那人没有半句寒暄，直截了当地表明来意：“是这样的，我们老爷十六年前，走失了一个千金。”

他坐姿端正，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沈家娘子的脸上。

人们在突闻其事的第一反应，往往是最真实的。

果不其然，沈家娘子先是惊讶地张大了嘴巴，随后目光便飘向后方。

她的身后坐着沈大河，沈大河立刻惊呼出声：“不会吧？”

严管家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看来这事儿有门！

“是个女婴，”他没有隐瞒，坦白道，“刚出生不久，被放在一个箱子里，用上好的绸缎袍子包裹着。”

随着他每说出一个细节，沈家娘子的眼睛就瞪大一分，到最后，她眼神慌乱，左右环顾，带着紧张和激动，脱口而出：“真没想到，竟然真的找上门了！”

前些日子她还想着托冰潼打听亲生父母的消息，没想到，这亲生父母竟自己找上门来了。

严管家微微颔首：“沈娘子当年在宜阳县，可曾捡到一个孩子？”

沈家娘子微微低头，紧紧咬住嘴唇，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娘子不必担忧，”严管家连忙安抚道，“我们孔家绝非小气之人，除了将小姐接回，还会给予娘子重金答谢，日后两家更是要多多走动，绝不会因此生分。”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啊！

“当真要把她接走，还要给咱们重金？”

沈大河迫不及待地问道。

他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一瘸一拐地站起身，一把拉住沈家娘子，急声道：“这可是天大的事儿，娘，咱们出去细说。”

严管家耐心等待着，慢悠悠地品着茶。

他理解这种骤然遇到认亲场面的反应。

看来对方是不舍得分别啊。

人非草木，朝夕相处，即便不是亲生的，养了这么多年，也会生出深厚的感情。

之前他寻到那个捡到女婴的林家时，对方一开始也是这般紧张激动，不愿多说。

没过多久，沈家娘子和沈大河走了回来，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瘦小的姑娘。

那姑娘身材瘦弱，面黄肌瘦，头发也干枯发黄，稚嫩的脸庞尚未完全长开，神情拘谨而胆怯。

沈大河一把将她推到前面，对着严管家说道：“这就是当年捡到的孩子，我爹给她起了个名字，叫沈红芍。”

沈大河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

如果让沈冰潼被认走，那他以后恐怕就别想再有好日子过了。

现在刚有了两个臭钱，就敢对他动手，以后要是有了靠山，那还不得把他往死里打？

更何况，如果孔家知道他曾经想要卖掉沈冰潼，那他更是要彻底完蛋。

孔家是什么人物？

那是刚到京城，就敢直接拆掉南街赌坊的狠角色。

那是杀了十几条人命，对方都不敢吭声的权贵！

如今，将这个听话的亲妹妹推出去，既是对妹妹好，也是为了他自己能够保平安。

娘亲向来懦弱，是不敢反驳他的。

爹已经不在了，他现在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一切都得听他的！

想当初他要卖掉冰潼，娘亲还不是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吗？

严管家仔细地观察着这一家人的神情。

他早年间也曾闯荡江湖，后来才跟着东家做生意。

别的能耐不敢说，察言观色这点本事，他还是颇为自信的。

沈大河虽然站得笔直，但眼神却一直盯着沈红芍，这分明是在暗中施压，逼迫她配合。

沈家娘子的眼神则飘忽不定，紧紧地挨着沈红芍站着，这说明她心里有些发虚。

再看看被他们推到前面的小姑娘。

她眼眶含泪，双颊通红，头也不敢抬，恨不得立刻钻进地缝里。紧紧攥着衣角的手，也暴露了她此刻激动的情绪。

不过，这小姑娘遇到这种事，有这样的反应倒也实属正常。

严管家缓缓起身，走到沈红芍面前，弯下腰，与她平视，轻声问道：“你瞧着不太像十六岁的年纪，你可有一个姐姐？”

“没有！绝对没有！”沈大河连忙抢答道，“我娘就生了我一个，后来才捡了个妹妹。”

严管家不紧不慢地站直了身子。

他略作思忖，对着沈家娘子说道：“请问当年装小姐的那个箱子，如今还在吗？”

沈家娘子倒是不怕回答这个问题，她立刻回道：“家里穷，银票早就花光了，绸缎袍子也卖掉了。只剩下一口破箱子，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严管家心中不由得一阵激动。

自从他来到沈家之后，从未向他们透露过箱子里有银票的事情。

他之所以这样做，是担心对方误以为他会索要钱财，从而不敢与他们相认。

如今，对方竟然主动提起了这件事，那就更加能够确定小姐的身份无疑了。

只不过……眼前这个小姑娘，真的是孔家遗失的千金吗？

他总觉得事情似乎没有这么简单。

他没有继续追问什么。

严管家缓缓地走回到椅子旁，从衣袖中取出一个小本子，打开本子后，又拿出一支笔杆极短的毛笔。

毛笔上原本沾有墨水，但此刻已经干涸了。

他倒了几滴茶水在砚台上，轻轻润湿笔头，开始在本子上写字。

沈大河伸长了脖子，想要看清楚严管家写了些什么。

但他大字不识一个，根本无法辨认严管家写的是什么内容。

“写的是你的名字，”严管家察觉到沈大河的举动，抬眼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我听见街市上有人议论说，我们孔家拆掉南街赌坊，其实是看中了那块地盘。其实，我们孔家只是厌恶被人欺骗。我随便去玩一把骰子，就能被他们出老千，这样的赌坊，留着也是碍眼。”

他神情自然，语气轻松，仿佛只是在闲谈家常，可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击在沈大河的心上。

“那你……你写我的名字是做什么？”沈大河结结巴巴地问道。

严管家不慌不忙地翻开前面的页面，指给他看。

只见那页纸上写着四个大字，而那四个字上，都被画上了一个鲜红的叉号。

他语气平静地解释道：“写上名字，是因为我怀疑对方欺骗了我。画上叉号，则说明对方已经没了，死了。沈大河，”他的笔尖停留在那个名字上面，眼眸中忽然迸射出两道利剑般的光芒，语气骤然变得冰冷：“胆敢欺骗孔家，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沈大河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

沈家娘子连忙上前搀扶，沈红芍也被眼前这一幕吓得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