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卖身

沈冰潼如遭雷击，僵硬地站在原地，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只能勉强向后挪动。

她记忆力极好，清晰地记得，今天在醉香楼见过这个男人。

他是醉香楼的龟公，平日里专司教训不听话的姑娘，还有负责看场子，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

“你……你说什么？”沈冰潼的声音干涩而颤抖。

“你哥，沈大河，把你卖给醉香楼了。” 龟公身材魁梧，宛如一座小山，步步紧逼，将沈冰潼逼到了墙角。

她紧紧抱在怀中的木箱，“啪”的一声掉落在地。

箱子出乎意料的结实，并没有摔坏。

“卖到哪里？” 沈冰潼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试图拖延时间，寻找逃脱的机会。

“自然是醉生梦死的销金窟，醉香楼。” 龟公脸上堆满了奸邪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栗。

他得意洋洋地抖开一张卖身契，上面赫然写着沈冰潼的名字。

果不其然，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摆脱了他们的纠缠，却不曾想，对方还是找到了她的藏身之处。

娘亲知不知道这件事？她是否同意了这桩买卖？

难道只有将她卖掉，才能换来一家人的温饱？才能医治好娘亲的疾病吗？

不，沈冰潼绝不甘心被卖入妓院那种地方。

她至今还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她有双手，有双脚，完全可以靠自己的努力挣钱养活自己。

她必须回去，和娘亲好好谈谈，恳求她暂时不要将自己卖掉。

然而，龟公显然不打算给沈冰潼任何机会。

他伸出如同铁钳一般的手，一把将她拽进马车，自己也紧随其后挤了进去，一双眼睛肆无忌惮地在沈冰潼的身上扫视着。

沈冰潼从未见过如此令人作呕的目光。

龟公的眼神在她胸前、腰间、大腿上游走，最终停留在她的小脚上，又恋恋不舍地回到她的脸庞。

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淫邪的光芒，仿佛在欣赏一件可以任他摆布的玩物。

他迫不及待地开始挽起衣袖，解开腰带，褪去衣衫，赤裸着上身，一步步向沈冰潼逼近。

他甚至还猥琐地搓弄了几下胸毛，似乎更加按捺不住心中的欲望。

沈冰潼在脑海中飞速地盘算着脱身之计，心念如电，冷汗早已湿透了她的衣衫。

硬拼，她肯定不是这个人高马大的龟公的对手。

马车的车窗狭小，根本无法逃脱。

唯一的办法，就是欺骗，恐吓。

可是，又有什么样的恐吓，能够吓住一个在妓院里混迹多年的老油条呢？

“当家的真是好眼光！” 龟公伸出手，一把抓住沈冰潼的衣袖，脸上堆满了虚伪的笑容，“ 爷什么样水灵的姑娘没见过？可看到你，还是忍不住想摸摸你。”

沈冰潼惊恐地向后躲避，后背重重地撞在马车厢壁上。

“你放心，” 龟公露出了猥琐的笑容，“爷不会让你见红的。爷是行家，知道分寸。”

他伸出猩红的舌头，做了一个下流的舔舐动作。

他的手顺着沈冰潼的衣服向上摸索着，揉捏着。那神态，就像是夏日里粘在案板上的油腻腻的苍蝇一般，令人作呕。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让这双肮脏的手触碰到自己。

车帘微微晃动，她那秀峰一般的眉毛轻轻一动，计上心来。

“大爷，你确定要把我买走吗？” 沈冰潼故作慌张，仓皇地说道，“大爷，小的跟您说实话，我哥之前已经把我卖给孔府了。你们现在把我买走，是想跟孔府抢人吗？”

龟公听闻此言，神情一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疑惑地问道：“哪个孔府？”

“哪个？当然是前些日子刚进京，就因为抢地皮砸了南街赌坊，还杀了十条人命的那个孔府！”

沈冰潼说得有板有眼，神情坚定，让人不得不信服。

沈冰潼这些日子四处奔波，寻找短工，也听了不少街头巷尾的闲言碎语。

据说，那家赌坊原本是黑白两道通吃，只手遮天，是京都的一霸。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孔家，说是来做生意的，偏偏看中了赌坊的那块地盘。

赌坊哪里肯让，两家直接火拼起来，结果孔家只是受了点轻伤，赌坊却死了不少人。更令人震惊的是，赌坊竟然硬是不敢报官，赌坊老板还亲自登门道歉，自断手指求和。

沈冰潼心知肚明，连赌坊都不敢招惹的孔家，妓院就更不敢得罪了。

果然，龟公的神情开始犹豫起来，手上的动作也随之停了下来，他死死地盯着沈冰潼的眼睛，似乎想要看穿她的内心。

一般来说，说谎的人，眼神都会有所闪躲，显得心虚。

但他并没有从沈冰潼的眼中看出任何异样。

孔家的确不好惹，一女二卖的事情，这些年也并非没有发生过。他倒是不怕沈冰潼欺骗自己，大不了再折返回沈家问个清楚，就算没了这个人，银子也得如数收回来。

“掉头，去沈家！” 龟公在马车里大声喊道。

沈冰潼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

只要能回到家，能下车，她就有机会逃跑。

家门口的那棵老槐树，她一溜烟就能爬上去，那棵树枝繁叶茂，树干紧挨着院墙，她可以顺着院墙一路狂奔，保证这些人追不上她。

可龟公仍然死死地盯着她看，眼神中充满了怀疑。

“人能给孔家，可没说不能碰吧？你是孔家的丫头，可不是孔家的夫人。”

龟公说着，再次向沈冰潼扑了过去，却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躲开了。

她刚才一直偷偷地调整着自己的姿势，趁着龟公不注意，已经能够迅速起身逃跑。

龟公吃惊之下，连忙扭头去阻拦，沈冰潼却已经飞身扑向马车的车帘。

她只需要掀开车帘，就能逃出生天。

可就在这时，“咚”的一声巨响，马车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猛烈地摇晃起来，几乎要翻倒，最终歪歪斜斜地停了下来。

外面传来一阵喧哗之声，醉香楼的伙计气急败坏地大声喊道：“你们是谁家的马车，长没长眼睛，敢撞我们醉香楼的车？”

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语气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却又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南街孔家。”

孔家……

龟公只要随便开口问一句，就能立刻拆穿她的谎言。

沈冰潼顿时脸色煞白，如同坠入了冰窟之中。

龟公果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他一把抓住沈冰潼的胳膊，另一只手迅速掀开车帘，刚才还凶神恶煞的模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卑微的笑容，谄媚地说道：“哟！原来是严管家。”

能在妓院里当龟公的人，自然都是八面玲珑、见风使舵的，孔家刚来京都不久，他已经将孔府的主要人物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沈冰潼顺着龟公的视线望去。

外面停着一辆装饰低调的马车。

驾车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

男人长着一张方方正正的国字脸，身材魁梧，浓眉高鼻，不怒自威，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他一手紧紧地握着缰绳，另一只手端着一个精致的茶盏。

男人此时缓缓地转过头，目光如炬，落在龟公的身上，语气淡漠地问道：“我好像听见有人说，谁？没长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