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0章 孽缘!

夜幕低垂，寒风裹挟着呜咽声穿梭于宫墙之间，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悲凉。李璟猛然惊醒，耳畔依稀回荡着熟悉的声音，一声声呼唤着“五哥……五哥”。他吃力地抬起眼帘，映入眼帘的是一对宛如神仙眷侣的身影，他们慈悲、温和、坚定，又带着一股难掩的锋芒，真可谓是人中龙凤。

“五哥，”李策率先打破了沉默，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你饿了吗？不如我们一同去饮酒作乐，如何？”

还未等李璟回应，叶清便俏皮地打断了他的话：“什么吃酒，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待在浴桶里，看着我和五哥开怀畅饮才差不多。”

李策闻言，竟也乖巧地点了点头，随即拉起李璟的手，笑容满面地说道：“走吧，今日我做东，请你和娇娇一醉方休。”

三人来到楚王府，这里早已备好了丰盛的宴席。他们心照不宣地避开皇后的事情，想要营造一个轻松愉快的氛围。然而，李璟却始终无法释怀，仅仅一杯酒下肚，便已是泪如雨下，他伏在桌案上，压抑已久的悲伤如潮水般涌来。

“娇娇，你告诉我，”他哽咽着说道，“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是因为我做得不够好吗？母后她……她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

平日里伶牙俐齿、能言善辩的叶清，此刻也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只能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柔声安慰道：“五哥，并非所有人都能成为合格的父母。但你现在已经为人父了啊，你一定可以成为一个好父亲，锦儿也会是一个好母亲，你们的孩子一定会很幸福，再也不会遭受你所经历的那些磨难。”

李璟渐渐止住了哭声，他抬起头，用衣袖抹去脸上的泪痕，目光转向一旁正悠闲地泡在浴桶里的李策，突然破涕为笑。

“娇娇说得对，我绝不会让缓缓重蹈覆辙，去那荒凉的皇陵守陵。”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对自己承诺道，“我以后也不会再纳妾了，绝不让锦儿再伤心难过。如果真的迫不得已……”他语气坚定，带着一股决绝，“我也可以为了孩子，做一个母亲！”

李策眼中原本的紧张之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欣慰，他轻声说道：“好，你能这样想就对了。”

然而，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奚落声，打破了这短暂的平静。

“五哥，你做母亲？真是笑掉大牙！有奶才是娘，你又没有奶，拿什么做母亲？”

话音未落，一个身影摇摇晃晃地闯了进来，让殿内的众人无不惊愕。

来人正是六皇子李璨。

昔日俊美非凡的脸庞如今已是胡茬丛生，透过凌乱地散落在脸颊和前胸的长发，依稀还能辨认出他那挺拔的鼻梁、红润的嘴唇，以及饮酒时微微耸动的喉结。

他身上的衣服虽然还算干净，却早已不是从前那身淡雅明亮的粉红色，而是换成了一件介于黛紫和深栗之间的颜色，隐隐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污浊之气。

林镜见状，连忙上前向叶清请罪：“卑职失职，没能拦住六殿下，还请王妃恕罪。”

“无妨，”叶清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介怀，随后取来一个蒲团放在地上，面带微笑地邀请李璨道，“六殿下，不如一同饮酒吧。”

李璨也不客气，径直坐了下去，紧挨着叶清。

他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烈酒，先是敬了李璟一杯，又敬了叶清一杯，最后竟扶住李策泡澡的木桶，往桶里也倒了一杯。

李策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他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没有当场发作。

“喝，喝酒。”李璨催促着，自己则率先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我在楚王府住了些日子了，”他醉眼朦胧地说道，“这里真不错，饭菜好吃，屋子也暖和……酒，酒也很好。”

叶清淡淡一笑，说道：“六殿下若是喜欢，可以多住些日子。”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李璨敏感的神经，他突然向后仰头，用那只空荡荡的左臂胡乱地指着李璟，歪着头质问道：“你为什么喊他五哥，却喊我六殿下？难道我就比他低一等吗？”

还未等叶清开口解释，李璟便再也无法忍受了。

“你闹够了没有？”他一把挥开李璨的手，厉声喝道，“你跟我能一样吗？我一直都真心待他们好，你呢？你跟老二狼狈为奸，处处与他们作对，欺负他们！”

“都是我的错！”李璨突然将手中的酒杯狠狠地摔在地上，挺起胸膛，大声喊道，“你杀了我好了！一命抵一命，这样你满意了吗？”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李策连忙想要从浴桶里出来劝架，却被叶清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李璟此刻也感到心烦意乱，正好找到了一个发泄怒火的对象。

“老六，你简直是不可理喻！”他厉声斥责道，“父皇念在你曾经犯下过错，但关键时刻悬崖勒马，又失去了右手，这才网开一面，饶恕了你，甚至连俸禄都没有削减。你却在这里自暴自弃，把自己喝得烂醉如泥，简直是朽木不可雕也！你到底是为自己当初帮助老二的事情感到自责，还是不敢面对那些肮脏不堪的过去？不敢面对你和胡嫣儿之间的那些丑事？”

虽然李璋那日只说了半句话，但关于李璨和胡嫣儿往事的传言，早已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夜晚的大殿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瞬间变得一片死寂。

李璨原本修长的身躯微微晃动了一下，但他还是努力地站直了身体，转过身，想要离开这里。

“我不想跟你们说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气，左臂在转身时不小心碰到了木桶，但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只是木然地说道，“不说了，我什么都不想说了。”

他的脸上布满了羞耻和绝望，似乎恨不得立刻投河自尽，以求解脱。

就在他即将离开大殿的时候，叶清突然伸出手，拦住了他。

“六……六哥，”她语气轻柔地说道，“先前林镜有没有告诉你，我有话想要对你说？”

李璨绕开叶清，语气冰冷地说道：“说不说的，重要吗？反正都已经过去了，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了。”

其实，他的心里非常渴望听到叶清说些什么，他一直在等待着她的出现，等待着她对自己说一句话。

他也不知道对方会说什么，但不知为何，他的身体想要放弃，想要解脱，但他的心，却依然在等待着那一根能够救他于水火之中的救命稻草。

“六哥，”叶清轻声说道，“关于你和胡嫣儿之间的事情，我也听人说了一些，也私下里调查了一些。然后我觉得……”

李璨全神贯注地听着她的话，缓缓转过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叶清，生怕错过一个字。

“我觉得，”叶清语气坚定地说道，“胡嫣儿该死！她罪该万死！你杀了她，那是她罪有应得，是为民除害，是天道昭彰！就算你不杀她，等我长大了遇到她，我也会亲手杀了她！八岁的你没有任何错，如果人生能够回到那个时候，如果我们也能出现在你身边，我们一定会帮你杀了她。总之，她罪大恶极，她咎由自取，她死有余辜！就算将她碎尸万段，也难以弥补她所犯下的滔天罪行！”

李璨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突然感觉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彻底碎裂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解脱感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