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9章 恶妇？

太后深邃的眼眸中，复杂的情绪如同一团迷雾，令人难以捉摸。叶清的心悬在半空，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时间仿佛凝固，每一秒都变得格外漫长，终于，她听到了太后的回应。

“天时地利在你，哀家便做楚王妃那个‘人和’吧。”

叶清闻言，一头雾水，她不明白这句话究竟蕴含着怎样的深意。

此番她陪同太后前来，心中唯一的期盼，便是太后能够首先将李策救出。

然而，从那庄严肃穆的大殿之中走出的，竟然是面容憔悴、神色几近崩溃的皇后。

她步履蹒跚，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踉跄地冲到皇帝面前，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拖着华丽而厚重的裙裾，泪如雨下，语气中充满了绝望与怨恨。

“圣上你，要废后？”她声嘶力竭地质问道。

“并非朕要废后，”皇帝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是太后懿旨，朕只是允准罢了。”

“本宫被废，他日赵王登基，又将如何尊本宫为太后？”皇后悲愤交加，竟口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请皇后娘娘慎言！”一旁，形影不离的内侍高福闻言，连忙出声劝阻，“圣上龙体安康，怎可妄议百年之后之事？”

皇后此刻已然失魂落魄，对于高福的劝诫置若罔闻。当她看到站在一旁的叶清时，怒火瞬间涌上心头，抬手便向叶清狠狠扇去。

“贱人！”她厉声尖叫，“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然而，皇后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一道身影便如离弦之箭般从殿内冲出。

只见赵王李璟三步并作两步，飞身跃下台阶，一把从身后紧紧抱住皇后，牢牢地困住她的双手，阻止她 дальнейшие действия.

皇后拼命挣扎，而这一次，李璟没有哭泣。

他在皇后的耳边，一字一句，清晰而坚定地说道：“母后住手！否则，儿臣将自断双足，永离朝堂。”

皇后双目赤红，死死地瞪着李璟，口中怒骂道：“废物！”

“儿臣是废物！”李璟毫不退让地迎着皇后的目光，语气决绝，“儿臣此生，将不会再见母后一面，请母后好自为之！”

说完，他猛然松开皇后，任由内侍和宫婢们将她强行拉走，重新囚禁回立政殿。

大殿之外，重新恢复了平静。皇帝面无表情地问道：“皇祖母可曾将事情与你说清楚了？”

他看着皇后发狂，脸上没有丝毫的动容，既没有阻止，也没有流露出任何同情，只有淡淡的疲惫和难以掩饰的冷漠。

“说清楚了，”李璟低着头，语气沉闷地回答道，“是皇祖母那里，错将先太子和父皇的礼服送到了儿臣的府邸。”

太后将构陷赵王的罪责，全部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即便如此，”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朕也要罚没你一年的俸禄。”

“儿臣遵旨。”李璟的声音低沉而压抑。

叶清站在他的身边，鼓起勇气，向皇帝请求道：“那赵王府被抄没的家产，可以归还了吗？”

皇帝闻言，气极反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大殿的门缓缓打开，长公主和李策一左一右，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太后走了出来。

……

暮色四合，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如同金色的丝绸般洒满了雄伟壮丽的大明宫。

他们静静地站在晚霞之中，身上华丽的服饰，用金丝银线精心绣制而成的吉祥纹饰，在落日的余晖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然而，这光辉却如同昙花一现，转瞬即逝。

随着夕阳缓缓西沉，四周的光线逐渐暗淡下来，宫灯骤然亮起，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暗影。

长公主李娴雅眼角泛着泪光，微微低着头，在太后的示意下，缓缓走到皇帝面前，提起裙裾，跪倒在地，恭敬地叩首道：“臣妹有罪。十多年来，臣妹心中怨恨淤积，以至心肠败坏，铸成滔天大错。臣妹自请削去长公主的爵位，贬为庶民，入道观修行，以赎罪孽，度化此生。”

这，也是太后娘娘深思熟虑后的安排。

太后从兴庆宫的私库中取出了大量的银两，用于赔偿长公主此次大火所造成的损失。

在柔和的宫灯光芒下，皇帝的面容显得有些模糊，不再像往日那般不怒自威，令人望而生畏。

他缓缓开口，语气平静地询问道：“娴雅，朕且问你，你谋害皇后，仅仅只是为了复仇吗？”

李娴雅闻言，垂首不语，沉默不答。

“朕还记得，”皇帝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当初你在中书省拟旨，先帝对你赞赏有加。只是后来，朕不曾重用你，不肯将权力分给你。你怨恨皇后，恐怕也怨恨朕吧？”

“臣妹不敢。”李娴雅泪眼婆娑地回答道，“臣妹只是怨恨自己身为女儿之身罢了。”

只因她是女儿之身，她的丈夫只是一个驸马，他们夫妻二人，都无法在朝中担任重要的官职。她也曾梦想着能够像前朝的公主那般，在朝堂之上施展自己的抱负，然而，皇帝生性多疑，性格阴冷，绝不允许她染指朝政。

皇帝并没有亲自搀扶李娴雅起身，也没有说任何宽恕她的话语。

他的语气依旧冰冷而威严。

“朕同意母后的安排。朕还想告诉你，虽然严从铮如今是驸马，但朕仍然打算重用他。”

李娴雅闻言，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她震惊地看着皇帝，不敢相信他竟然做出了如此巨大的改变。

“朕有时候也在想，”皇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有生之年，能够再次看到皇家和睦相处，便是一件幸事了。”

说着，他转头看向李策，语气淡淡地问道：“该如何惩罚你呢？”

李策恭敬地回答道：“儿臣听凭父皇发落。”

太后闻言，轻轻地摆了摆手。

“先有李珑李璋，后有李琛或者李璨，这些皇子之中，哪一个没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和门路呢？然而，其他人都是为了争权夺利，唯独楚王，他只是为了自保，为了救助自己的兄长。哀家以为，小惩大诫即可，切莫伤了父子之间的亲情。”

皇帝听后，只是冷哼一声，语气听起来竟然比对待其他人还要严厉苛刻。

“回去好好治病吧。”他冷冷地说道，“削去你一年的俸禄。”

李策闻言，缓缓跪倒在地，恭敬地认罚，眼眸中流淌着一丝温暖的情意。在这一刻，他突然涌起一种想要向皇帝坦白一切的冲动，想要将九嵕山的事情，以及他起家银两的来龙去脉，全部都告诉皇帝。

然而，皇帝并没有开口询问。

他只是轻轻地搀扶着太后的手臂，与她一同缓缓走回了宫殿之中。

李璟默默地站在原地，并没有跟过去。

自从皇后被内侍强行拖走之后，他就一直孤零零地站在台阶之下，一动不动，仿佛变成了一座雕塑。

夕阳的光线，无法照进他的内心深处，他紧紧地盯着宫灯，眼睛里却黯淡无光，他的身体高大而挺拔，却显得无比僵硬。

没有一丝风，李璟却感觉自己正站在一片不知名的荒野之中，独自一人被无尽的黑暗所吞噬。他的身体空空荡荡的，仿佛失去了灵魂，不知魂魄飘向了何方。